这本账是他来到镇州的记录,与何应钦那份应该存在很大的区别,到时候能否作为罪证还两说,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见屋内烛火亮起,李桔搓着手走了进来,“才三更天,三哥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躺着也是浪费时间。”
递上一杯温水,又走到灶坑旁边,李桔趴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一块温着的番薯递给他,“难不成三哥是想念陛下,思念成灾?”
“离开三个月了,思念自然是有的,成灾一说也不夸张。”擦了擦番薯上的炉灰,掰开一半递给他,姜严华道,“算算日子,何铭羡就快到了,等他一来,我们差不多就可以收拾东西回京了。”
“三哥打算全部交出去?”李桔咬了一口番薯,被烫的直瞪眼,半晌才道,“三哥不亲自参与处理何应钦?万一何铭羡护短你不就白忙了?”
姜严华从不担心何铭羡会徇私,与他那个冷血无情的父亲不同,何铭羡的心虽然柔软却不敢违抗圣意。他这次亲来灾区,肯定是陛下授意的,各中利害自然也是全部言明,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敢护短,那整个赣南何氏也算自绝气数。
“一块番薯和一片番薯地,何铭羡还是能分清的。我们把前期工作做好,他一定能秉公处理。”
视线中李桔有些茫然,姜严华扯出一抹笑容,解释道,“何应钦必须由何铭羡来处置,只有这样,赣南何氏才能撇清关系,何铭羡这个陛下挚友才能继续为秦国效力。很多时候,查出国之蛀虫是个学问,处理则又是另一个更深的学问。”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姜严华捧着番薯走到门口,随着冷风灌入脖颈,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稍有私心,奏折上的文字是添油加醋而不是替何氏开罪,陛下会如何处置何氏呢?如果何氏真的被处理,自己会开心吗?
罢了,自己注定做不了只有私欲不顾苍生的佞臣,权力塞在手里也不会乱用,真是愚笨的可以!
天寒地冻的野林里,何铭羡也难以入睡,布满血丝的眸子里闪耀着篝火跳动的火光。
与何应钦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记忆里,自己常常挂在这位堂兄的身上,与其说是自幼受奶娘照顾,还不如说是几个堂兄一起把自己拉扯长大。如今,为了何氏满门的性命,自己不得不亲手将这位与自己关系最好的堂兄处决,他真的很难下手。
但如果不处决何应钦,难道还真的用整个何氏为他陪葬吗?堂兄啊堂兄,你说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蠢事!愚弟就是想保,也保不下你啊!
“半个时辰到,大人请上马。”
日夜疾驰,不是为了快点赶到镇州治何应钦的罪,而是不能拖延时间让陛下寒了心。何铭羡想过给堂兄多留些时间,哪怕让他再享受几天好日子,但他不敢,也不能,他必须尽快赶到镇州杀了这个蛀虫给百姓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