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时节,深夜时分,明月当空,银色的月光铺散大地,茅山村的一条小道上,两道身影被月色拉的很长,仿佛没有了尽头。
伫立在门口,并没有迈入家门,王朔双膝微弯,双手支撑在大腿上,弯着腰,深深低下去脑袋,眼泪不停得顺着脸颊滑下,咬出伤口的嘴角不停的抽动着,喃喃自语道。
“都赖我,父亲,母亲,都赖我,当什么狗屁仙人...”
王灵儿守在一旁,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在连番的打击之下,其心神悲伤过度,终于坚持不住,身体瘫软倒下。
一直在身后守护两人的李念赶紧上前,在王朔发觉前就已经抱住王灵儿,然后又看看王朔,对视着他那无助的眼神。
刚要到嘴边的话语又不知道从何处出口,只是化作内心之中的一叹,李念右手轻点了下王朔后颈,早已疲惫不堪的王朔合上了双眼,昏倒在了李念的右臂内。
把两人都抱到了屋内,或许是家中的气息让两人感到安稳,或许是过于劳累的身体终于得到了休息,两人抽搐的面庞都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李念看着两人,那稚嫩的身躯本不该承受这种悲痛,但天有不测风云,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劫难吧。
“普通人寿命顶多不过百年,而修仙之人,道高者或可与天地长存,无论是至亲之人,还是共同修炼的道友,始终相伴者又有几何?修为越高,越会经历无数的分别之苦,而最终变得冷漠无情。”
“只是你们呢,还小,以后就慢慢习惯了。”
李念看着眼前的二人,喃喃说着,转头看向屋外的月亮,它依然那样,冷漠的在远方闪烁着银色的光彩,却不能带给这伤心的人儿一丝温暖。
次日,太阳初升,躺在屋内的王朔和王灵儿被一阵鸡鸣之声叫醒,沉重的眼皮始终不愿睁开,如果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待人醒转后就会忘却该有多好啊。
但是周围那熟悉的兰花的味道,身下那暖和的羊毛褥,无不提醒着王朔和王灵儿,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父亲和母亲已经不在了,身为子女的二人要振作精神,为父母送最后一程。
二人起身走到外面,刺目的阳光让人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远处传来了阵阵哭喊之声,还有各种唢呐和锣鼓之声回荡,厚重的忧伤之意弥漫双耳。
王朔知道那是其他人家正在为死者送行,而在今天,茅山村,这样的声音或许会经久不歇吧。
没一会儿,刘伯伯来到了王朔家中,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娃,内心之中充满了怜爱和心酸之意。
“村长让我过来统计一下各家伤亡,你父母...”刘伯伯也希望看到王家兴一家四口,但是入目的只有两个泪眼婆娑的小娃儿,那么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刘伯伯,我们没看见父母。”
“咳,村里死了近三十人,其中还有几个小孩,王大娘家一家五口都被压在了房子下边,没有一个生还者。远看你们屋子并没有受到破坏,本以为...咳”。
刘伯伯心里非常痛苦,茅山村何时有过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呢?看着眼前的王硕和王灵儿,心里盘算着,王硕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也倒是成年了,但是灵儿才十二三岁吧,如今却双双成了孤儿。
“村里要为死者共同建一个大的陵墓,告诉后来人,茅山村有大仇未报。你们也去吧,拿几件你们父母的衣服,作为衣冠冢吧。”
“昨天和你说的事情,我并没有和村长说,这也是老村长嘱咐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他老人家也相信你的秉性,并不会行那作奸犯科之事。”
“而对方既然打不过你,反而来此行这等下作之事作为要挟,必定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要小心应对。”
“还有最近在村里帮忙张罗一阵子,待死者入土之后,依据村里的习俗,还得居家素服守孝五天,忙完之后你们兄妹再回去吧。”
“回去后记住,你们兄妹要振作起来,好好修炼,将来有所成就,早日手刃凶手,为咱村村民报仇。”
刘伯伯又交代了几句村里合葬的事情,便离开了。
在茅山村的北村头,村长和村民商量之后,划定了十亩地,作为此次茅山村死亡之人的合葬之墓。
王硕和王灵儿收拾了父母的几件衣服,含着泪珠,整整齐齐的放到了镇里帮忙打造的棺材里。
“亲人勿要落泪,望逝者安息而去。”主持下葬的村长高声说道,自己的眼窝之中却也早已噙满了泪水。
“下棺入土。”
“起坟冢。”
“竖墓碑。”
村民们忙碌着,待一切完成之后,已接近午时。
村长看着眼前的乡亲们,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弥漫着浓重的哀伤,又回头看了看老村长的坟头,内心仿佛有千斤巨石压着,微微吸了口气,振作一下精神。
“乡亲们,回去吧。狗娃,小花,王硕,灵儿,你们四个去我家吧。”
王硕并未回头,仍旧跪在墓碑前,双手在袖口之下,紧紧的握着,指尖甚至已经嵌入到了肉里,丝丝鲜血顺着手掌流下。
“刘叔,您先回吧,我在这儿再待会。”
王灵儿也点头看了看村长,要陪在王硕身边,村长轻叹一声,不再言语牵着两个失去双亲的小娃向着村里走去。
待众人走远,王硕看着眼前墓碑之上的一个个名字,眼前浮现着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容,那些朴实善良的人们,如今却冷冰冰的永远的躺在了这里。
“小二郎,大头鱼,杨大叔,赵婶儿...”王硕一边哭泣着,一边念着。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在外闯祸,你们也不会...尚得金,孟宇飞,你们两个畜生,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