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旺福最后还是转身对果郡王行礼,道:“王爷万安,奴婢不知王爷在船上,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果郡王瞧了瞧陈旺福的样子,道:“没想到又遇见你了,刚才听到你念起苏轼的《赤壁赋》,可有什么见解,说给本王听听,要是有道理的话,本王就饶恕你无礼的行为。”
说完还用视线瞧了瞧陈旺福的湿漉漉的脚丫,小巧玲珑,阳光照在上面呈现出玉滢般的光芒,让他有些失神。
陈旺福倒没有注意眼前之人的异常,脑子里想着果郡王之前说的话,让她对《赤壁赋》谈些见解,这可要了她的命了。
可恨自己拽什么文采,《赤壁赋》中只会这么两句,也只是上学时为了考试应付,考卷老师似乎格外中意这两句诗词,经常考默写。拜考试之福,她就会这么两句。
索性她隐约记得当年语文老师讲解这篇文章时,提到苏轼当年被贬,泛舟游赤壁时,怀古伤今,再到精神解脱。
她穿越前曾看过一部爆款反腐剧《人民的名义》,里面的光明区区长孙连成政治上不得意时迷上了天文,当时她就在想,孙连成的起伏和历史上那些被贬的官员差不多,都搞点小爱好,美其名曰要豁达处世,其实就是自我安慰。
之间的区别就是古时的官员一般都很有文化,写点诗词作文豪,现在的官员看看星星,文化一般。如那苏轼,要是皇帝给他升个个一官半职,保准屁颠屁颠地上任去了。
真正能做大事的人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抒发情绪上,而是将一件件小事做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
所以,虽然在后世苏轼的文豪名声要过于他的政绩,而写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范仲淹却是“庆历新政”的主导人,虽然失败了,但当时的功绩和政治意义要胜于苏轼。
陈旺福心里这么想,话却说道:“奴婢刚才念的‘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是《赤壁赋》中最喜欢的句子。
奴婢不敢自比东坡先生,但刚才随着小舟划水的时候,却是奴婢觉得最自由、舒畅的时候。想想当年的东坡先生,又想想此时此刻,总会觉得世间的万事万物终会有消亡的那天,不如小舟一样,即使主人变换,也能在湖水中伴随清风阳光自由自在。”
果郡王点点头,道:“没想到你不仅读过书,还能有这样一副见解,东坡先生写这首诗时恰逢朝廷上党争不断,由于政见不合被贬湖北荆襄,遂写下《赤壁赋》。
世人都叹东坡先生的胸怀博大,即使人生不得意时,也能虚怀若谷,没想到你能从自由出发,也别有一番滋味。那你是对自由格外推崇了?”
陈旺福可不是自由主义者,也喊不出后世流传网络的名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对她来说,爱情、自由是什么?能吃吗?再重要也比不过自己的命重要。
便道:“自由固然重要,但我觉得一个人的生命更重要。看看地里的忙碌一辈子的农民,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能吃饱一点。即使我们这些宫女,每天伺候主子所求的也不过是主子夸奖几句,不求犯错,何尝不是为了生存。”
果郡王听了她的话,不由地愣了一下,像他这种地位的人,若是不去争头上的那座龙椅,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已经很久没有想过生存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听到有人当面说着生命尊贵,即使他不是至善之人,也颇有些振聋发聩。
便道:“颂芝姑娘这番话足以令本王汗颜,也让本王受教。原来本王平日所想的丝丝愁绪,终究也只是文人墨客的搔首弄姿,却忘记自己能好端端地活在世上,也是别人可望不可即的事了。”
旁边的颂芝本来挺为好友担心,可又听到两人对话,说到什么诗、自由、生命之类的,就有些听不懂,但仍强行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