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信不信任那些都有点扯淡,也无关紧要。我告诉你到底哪里错了。”左帆抬手向上提了提因为说话滑下去的口罩,“江浕,我当时伤重的要死了,加上卓屿还在满林子搜。如果当时白辞易找到我,我早就和万玖一起烂在雨林的泥里了。”左帆耸耸肩,理所应当道,“换了翟野,哪怕工程师丢了,他都会叫我先从雨林撤出来。”
兜里的手机安静下来没两分钟又闹上了。江浕紧握着手机按键关掉铃声,但还是没能关掉那该死的震动。左帆询着动静看向他的衣兜,笑道:“不管你找没找到靠山,不管你靠山是谁,江浕,你知道狩猎区是什么烂地方的。从翟野那走了,大概就是跟唯一一个你烂在泥里也要去给你收尸的人说再见。”
埋在布料下的虎鲸纹身像在发烫,江浕忍住抬手去摸后颈的冲动,疏离地冲着左帆笑了笑:“无所谓。要死的人才需要收尸人。”
“那祝你好运。”左帆简短跟他道别,顺手还冲盯着他的陆散摆了摆手,“接你的电话吧,一分二两也是钱。不见。”
陆散脑袋跟着左帆走,认真望着他衣摆垂着的吊绳结,浑然不觉旁边闹人的震动声停。
江浕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脸摸出手机,见了屏显时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是更加不善的脸色。接了电话后他没出声,只是把声音调大了些,沉默地等着对方开口。
“连叫人都不会了吗。”江则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责备,“不知道来电人是谁?”
“……没看。”江浕望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沉声道,“怎么了。”
出乎江浕的意料,这回江则也迟迟未作声。他摩挲着音量键,思考着江则这通电话的来意,思路却被一阵模糊如背景的断续哭声打断了。
江浕脑袋一白,手上的力没收住,音量一下开到了顶。
“……辛米,我在医院,和姐姐一起。”江则声音略显沙哑,末尾还落了唉唉的一声叹,“马上过年了。今年乱,你姐夫还没出院,你又突然跟先生闹了那么大一场……”
“……爸,你……”
“今年你要是也没有回来的打算。”江则强硬地盖过了江浕的打断,自顾自地把要说的话说完,“就别回来了。”
“爸你等等,谁在哭?江晗晴跟你一起吗?”江浕抢在江则挂电话前急促道,“她在骑士堡吗?为什么我回去没见到她,她照顾石纹栖?”
“江浕。”江则没施舍给他任何一个答案,“你问了又能怎么样?不想回来,那就去做自己的事。”
忙音响起时江浕险些把手机猛甩到地上去。他无声怒骂了一句,攥拳的手捏的“咯”一声响。静立许久,他终是无力地塌了肩,仿佛支撑的脊骨都被抽了去。
忽然有点后悔刚刚跟左帆说自己会活着,其实活着也不是什么吉利事,这么活还不如死了。
至于收尸。
没人收,他就自己烂在地里。
——
“翟野,你最好给我讲清楚。”花白胡子老头儿推了推厚底眼镜,手指轻点在面前的木桌上。翟野带着副人畜无害的假笑脸,坐姿端正,态度好的出奇:
“我一向安分守己,先生问什么我肯定坦白从宽。”
“嗯。那你说。”
“我没话说。”翟野耸耸肩,“我觉得昨天电话里我表达的够清楚了,结果您今天还是亲自来。是哪个部分您没听明白?”
“共和区的叛逃检察官死在你名下的房产里,你以为插科打诨两句就能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