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小云并不喜欢回忆，因为他过去没能留下美好的记忆。所以这咖啡的苦涩，让他皱了皱眉。

不过俗话总说苦尽甘来——江小云盯着随咖啡一同送上的甜点，脸上露出了笑意……

之后的时间没再学习，经刚刚这么一折腾，江小雨已明白补习什么的对江小云毫无意义。

她虽为此生气，但想通之后，心中又松了口气，江小云的文化课不再是她担心的问题。

既然不需补习，江小雨便与江小云聊起了天，能与江小云共处，她总是充满热情，直至夕阳的一丝余辉射入店里……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我再在这儿呆一会儿。我已发消息通知林天南，他下班后会直接来这接我。”

江小雨挥挥手，带着一丝不舍远离，江小云则回到了咖啡店里。

这咖啡店虽偏僻，但环境不错，江小云很喜欢，同时他对这儿的店员莲音也很感兴趣。

感兴趣，自然不是男女间的那种，他仅针对莲音这个存在。

在这间咖啡味浓郁的屋里，莲音身上竟散着死气，若不是他对死气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还真无法看出端倪。

夜蔷薇同类？

并不完全是这样。

江小云一直强调夜蔷薇是活着的，但莲音却已死过了。

她与林天南的情况更为相似。

这个世界不存在亡灵法师，那不死者究竟是什么？

江小云非常好奇……

“再来杯咖啡。”

江小云直接走近柜台。

“好。”

江小云留下，莲音并未在意。

江小云：“这店里装潢不错，画上风景很美。”

壶里的咖啡还在煮着，莲音随意接了话题，“的确很美，因为那是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哦，我是说城外，过去的城外。”

见江小云困惑，莲音解释了一番.

如今城里的孩子，哪懂过去的风景。

“这是大海，这是森林，这是草原……”

莲音一一指点，壶中咖啡越煮越香了。

江小云：“那宽广且单调的色彩，若能远远眺望，的确让人心旷神怡。”

“单调？外头的世界是缤纷多彩的，并不单调。画里所呈现的仅是世界一角。草原上就有许多动物，狮子，大象，猎豹什么的。”

或许忆起什么，莲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嗯？”

“尸鬼瘟疫爆发后，一切都毁了。毕竟尸鬼喜欢吞噬生灵，人类都必须躲在城里，野外的动物定无法存活。”

“这的确是件悲哀的事情，不过莲姐懂得真多呢，什么狮子大象猎豹我在学校都未曾了解。”

“已消亡的事物，细究起来也没意义，所以学校也不再详细教育了。”

莲音神色黯然，这时咖啡已烧好，她缓缓倾斜，将咖啡顺着壶嘴倒入杯中。

江小云注视那环绕着薄烟倒下的咖啡，轻声说道：“莲姐，你知道不死者是什么吗？”

江小云话语很轻，莲音的手却不易察觉地微颤了一下，杯面激起一道细小的涟漪，之后空气变得寂静，屋内仅剩留声机在播放的乐曲。

江小云双瞳也悄无声息地变暗了些，似乎有黑气在其中聚集……

“额……你在说什么？”

“不死者。”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莲音微笑，但笑容总让人感到有些僵硬。

“在学校时，我无意中听老师嘀咕了这词语，很好奇。心想莲姐见多识广，可能会知道。”

“我没你想的那么了不起，怎会知道这些。”

莲音笑容似乎自然了些。

“莲姐，杯子已满，咖啡开始溢出了。”

经江小云提醒，莲音才慌忙停下，神情又恢复尴尬。

看到咖啡倒满，江小云伸手去拿，莲音眼中忽然现出一丝挣扎，之后抢在江小云之前夺下了那杯咖啡。

江小云：“怎么？”

莲音：“咖啡满出，拿了容易脏手，我帮你换过一杯吧。”

江小云微微一愣，颇感意外，双瞳中那浓郁的黑暗也为之一消，缓缓散去。

“莲姐，你似乎很向外城外的世界，那你希望过上怎样的生活呢？”

“普普通通的，能在城中平静地活着就好，城外如何，无所谓了。”

咖啡换上了新的一杯，江小云心中也有了新的念想。

因为他听得出莲音话语中的真诚。

平静地活着，何其相似，又何其困难。

虽然很好奇，既然对方不愿多说，江小云也懒得逼迫。

再者，为此耗费不多的死气，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

再晚一些，前来接送的林天南到了。

莲音看着江小云离开，像似松了口气。

车子驶出巷口，咖啡店消失在尽头。

林天南：“抱歉，有些晚。今早那直升飞机，你应该看到了吧。为了夜蔷薇那事，联邦总部那边调来了位大人物。我因为直接和夜蔷薇有过接触，被指定作她接待。”

“大人物？”

“联邦特殊部队青舞特等。”

“青舞特等？联邦政府特等士官很厉害么？”

“联邦政府内官职根据功绩提升，但能成为特等，便不简单，况且他还属于联邦政府特殊部队。”

“特殊部队？”

“和调查队与防备队不同，特殊部队是联邦政府特设的。成员从各地调查队中筛选而出，皆是精英。”

“哦，那就是很厉害的意思。这个城市越来越混乱了呢……“

“混乱？”

“刚刚我见不死者了，就在那家咖啡店里。”

林天南一怔，随他握方向盘的手臂抖动，车子剧烈晃动了下，搞得车后响起了一串吵闹的鸣笛，还有些许不愉快的叫骂之声。

所幸车速不快，并没引起交通事故。

“你镇定些。”

车上不舒服的体验，让江小云抱怨了一句。

不过林天南根本镇定不下来，“不死者？！那我们？！”

“不必理会，她不是夜蔷薇那边的，反而和你很像。以你如今的状态去陪伴那什么青舞特等很危险吧，如果哪天被发现，无路可逃，你可以尝试着去那咖啡店喝上一杯咖啡。”

林天南沉思了会儿，“青舞特等那边，我会小心，不让他发现我的异常。不过你如何确定咖啡店里的不死着没有恶意？”

“他没让我喝那苦涩的咖啡。另外那儿环境不错，甜点也美味，破坏了岂不可惜？”

……

“店长，那学生没问题么？”

莲音问道，话语落到了咖啡店后台的阴影里。

“他应该只是普通学生。身上灵力波动很弱，实力还不到黑铁，联邦政府不会收实力如此差劲的警员。莲音，你做的很好，没有胡乱出手。毕竟我们和山桐刃理念不一样，如果可以，尽量避免那些没意义的杀戮。圣者大人创建铭园，便是为了让我们铭记本源，而我们不死者的本源……便是人类啊……”

随着一声长叹，说话声又消失在了阴影里。

莲音拿起之前倾倒溢出的那杯咖啡，将杯中液体缓缓倒去，一颗血红色的晶体露了出来。

血色光辉犹如火焰，绚丽却危险。

莲音伸手将它捏起，晶体竟诡异地开始消融，最后消失不见。

莲音没了继续迎客的心情，拿起写着“CLOSED”字样的门牌，挂了上去，引得风铃如抱怨般微微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