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果然不是因为担心大叔才过来专程看一眼的嘛，哎呀，大叔伤心了。”工头大叔捂住脸，摇摇头，这个肌肉团子摇晃着肩膀在教会的长椅上扭动了几下。

——好恶心啊，喂喂喂？修女小姐，主祭大人，可以请你们净化一下这个恶心的肌肉团子吗？能不能用神术直接把他驱逐到亚空间啊？

呜呜~~~

楚楠打了个哆嗦。

叹了口气，挠挠头。

这座华贵敞阔的主厅重新陷入沉默，只有塞莉希在旁边踱步翻书的声音响起，楚楠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在这么个尴尬的气氛里，他却连点调剂的怪话吐槽也想不出来，为什么呢，是我的脑袋愚钝了吗？

“你既然不是来专程找大叔我聊天的，那你是来问大叔关于那个大魔的事情的吗？”最终还是工头大叔主动打破了沉默，他侧着脸看着楚楠脸上复杂的表情，一时间有点摸不清这年轻冒险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啊？也不是啦。”楚楠耸肩：“大魔啊，大魔，虽然……嗯，虽然确实是有想要继续探查追寻下去的想法的，但也只是出于好奇心和一种奇怪的侦探游戏心理？可就算我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恐怕还是要被别人救。”

楚楠摸摸自己的脸。

虽然不是被那个大魔打碎的，但也算是那家伙造成的后续伤害啦！反正都怪他！

“我就是……我其实是……”楚楠叹气，偷偷看了眼塞莉希。

“我其实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之前住的地方的，但是这么一看，又觉得心情沉重起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工头大叔问。

“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干什么了，眼前最大的目标完成了，突然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了。”楚楠抬手比划了一下，画了个简笔脑袋，一拍手，耸肩，指指自己的额头。

“脑袋空空。”

工头大叔思考了一下：“不也挺好的吗，大叔我天天都是放空状态啊。”

“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啊。”楚楠叹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对话慢慢地变成了类似‘中年人诉苦’的氛围，可能是迷惘地过了头？

如果可以……真希望能找个修女姐姐好好开导……好好……啊啊啊不管怎么想，只要先入为主得掺进了那种奇怪的意思，接下来无论用什么词去描述都会觉得很奇怪啊！

所以说互联网真是害人不浅。

幸亏楚楠先生穿越了。

“你是不是太累了？”工头大叔突然问。

“……诶？”楚楠一愣。

“大叔我不太懂你昨天经历了什么啊，但是这两个月来我是一直看着你每天像是疯子一样为了马克在灰城里东奔西走上蹿下跳，不光是在工地里做活，你好像还在别的地方做过别的小时工吧？”

工头认真地看着楚楠，从这懒狗的脸上瞧出这么正经的表情真是少见，都让人对他有点改观了。

他看着楚楠的眼睛：“我也和你说过吧？我原先其实很讨厌你这种努力的气氛，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勤劳刻苦的家伙和我的生活节奏格格不入。”

……所以你监督的工地才会出现那么多懒狗呢，一堵破墙楚楠先生修了小半个月，我不到那就绝对不会有进展，说什么不愿意玷污楚楠先生我高超的技巧，说白了还是一群懒狗！

你要知耻啊要知耻啊！

“……你真的有在很刻苦的生活呢，楚楠。”工头大叔思考了一阵，说。

“啊？”楚楠没想到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种话。

“嗯，简直像是在被什么追着跑一样。”工头点点头，说。

“是什么在追逐你呢？”他问。

“……”楚楠沉默了，他眨眨眼，是什么在追逐我？

是什么呢？

是自身的弱小？

虽然也有这方面原因，但是这么说的话就有点太中二了——

是债务，是不跑起来就无法坚持下去，是不断制定目标，每天天没亮便被逼迫着睁眼，去工地挥汗，靠着攒的钱去公会还债……是那些我已经复述过许多次，却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那些。

楚楠眨眨眼，苦笑起来。

叹了口气。

“想到了？”大叔问。

“差不多吧。”楚楠叹了口气，他抖抖肩膀。

为什么他能突然意识到灰城已经很久没下雨了？因为每天他都要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劳作，所以天气什么的会影响工作与生活的事情他才会这样自然而然地意识到。

他松垮垮地倚着长椅的靠背，慢慢地从椅背上滑下来，变成了一种不太美观礼貌的仰躺姿态，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骨头，只是静静地把这具皮囊里的呼吸吐尽，变成一团没有充气的无名舞者。

就是超市门口常见的那种充气人偶，被热气驱使着舞动，一松垮下来就会这样瘫倒，再起不能。

“好好歇歇吧。”大叔怕了拍楚楠的肩膀。

“……”楚楠点点头。

他又摇摇头。

“谢谢你啊，大叔，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楚楠笑着说。

“是吧？论偷懒的能力，我可是能在王都学院开班教课的水平呢，你知道有多少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可是西……家里出名的懒……生活主义者呢！”工头大叔露出一口白牙。

“……”楚楠微笑着点点头。

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你。

你才是帝国第一的摸鱼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