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小兄弟，你看这件衣服你穿着多合身。”中年妇女从衣架上摘下一个白色外套说道。

“再便宜点吧，5个铜板一件，我多买几件。”萧朗直接砍价一半。

“5个铜板？我这连进价都合不上啊。”妇女抽着鼻子说着，竟然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要买就买，不买就走，不许欺负我妈妈。”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恶狠狠瞪着萧朗。

“别瞎说，吓坏了客人怎么办，乖……唉，要是你爸爸还在就好了，可是现在……”妇女呵斥着女童，说着说着自己竟流下了眼泪来。

“啊……这……”萧朗一时只感觉莫名其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想，我不就是砍个价么，至于嘛。

此时旁边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走了过来，“娟儿她娘，你就别伤心了，你男人虽然走了，可你这日子该过也得过啊……

唉，这个卷饼机械加工厂的老板真是丧尽天良，天天加班，累死在了工厂不说，竟然连欠了半年的工钱都不给结……”

萧朗心中一动：“老婆婆，您说是哪个加工厂？”

老太太拐棍重重敲了下地面：

“还有哪个，当然是那个卷饼机械加工厂了！小伙子，我跟你说，那个厂子里最近可是死了不少人喽……唉，老天爷也不开开眼，可苦了我们这些个普通人喽……”

“妈妈妈妈，你别哭了，明天周一，我，我不上学了，我帮您做生意赚钱……”

女童一只胳膊挽着弟弟，用另一只红肿的小手去拽中年妇女的衣角。

中年妇女似乎是被老太太刚才说的话勾起了伤心事，抱着怀里的小娃娃，坐在凳子上呜咽了起来：

“傻孩子，胡说什么，咱家再苦再难也要供你读书，等将来你读书有了出息，妈妈也就有了盼头啦……”

妇女怀里的小娃娃，睁开睡眼，大概是饿了，也跟着一起哇哇大哭起来。

萧朗一时有些焦头烂额，“那个……大姐姐，这几件衣服我买了。”

他随便拿了几套衣服、鞋子，将铜板放在摊子上，转身走了。

中年妇女连忙站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招呼道：“小兄弟慢走啊，衣服要是不合身记得来我这里换……”

女童手疾眼快地抢过铜板，喜哄哄数了起来：“十五、二十、二十五……咦？妈妈，这里有一个银板，刚才那个叔叔多给了我们好多钱！”

妇女讶异地接过钱，又数了一遍，顿时呵斥起孩子：“瞎说什么呢！这钱不刚刚好，一个铜板也不多！”

说完，她慌忙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萧朗的身影，便赶紧将钱揣进了兜里，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了衣服摊子。

“回家回家，今天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那个五六岁的男童拍着手蹦了起来：“吃好吃的喽，吃好吃的喽……妈妈，我要吃糖葫芦……”

“好好好，买买买，一会儿妈妈就给你们买……”妇女嘴里答应着，脸上的神采似乎也活了过来。

女童却依旧委屈但倔强地小声说着：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明明只拿了六件衣服、两双鞋子，应该给80个铜板才对，可他却多给了我们8个铜板加一个银板……”

萧朗躲在不远处的人群里，静静看着、听着这一切，然后默默转身，向远处走去。

他不后悔，即使那个中年妇女的做法令他很是不爽，但他就是不后悔。尤其是当看到那个男童兴高采烈的样子时，心里甚至还有点欣慰。

只不过，在转身的一刹那，心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惨白色的天空中，那轮巨大的红日俯瞰苍生。那残缺的一角，似乎化作了一张大嘴，正在贪婪地、不知止歇地吞噬着什么。

萧朗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却额外感受到了一种孤独，他抬起头，仰望着红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