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七。”
同时又好像开始打第二个电话,将手机搁耳边,眼睛仍看着她,勾了勾食指,示意她过来。
“他叫你……”
林绘好像要说话,但话又似乎被堵住了,看龙七,但龙七没功夫看她,她的注意力全在靳译肯那儿,多的只说一句:“没其他事我先走了,有事给我发信息。”
随后朝着大厅走,而靳译肯挂完电话后朝林绘带了一眼,问:“谁?”
“杂志社的后辈,合作过,偶遇。”
靳译肯对林绘不感兴趣。
所以他之后没再多问,重新按电梯,去酒店的地下车库,但林绘一直看着他,直到龙七进电梯,她都长久地站在酒店后门的风口里,抿着唇,注视着这里。
电梯门阖上后,靳译肯的电话也打完了。
龙七在想董西那档子事,随口问:“跟谁说事呢?”
“老坪。”
思绪一下子抽回来:“谁?”
“老坪,”他重复,“今晚上订了场子,请他和他的团队吃顿饭玩一下,你这么不让人省心,他不容易。”
“哟少爷,”电梯门开启,她边往外走,边回,“笼络人心这招除你之外真没谁了。”
“可不是。”
“对了,”她想起个事,从包里拿东西,“你对看秀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
“你对我的秀感兴趣吗?”
“感兴趣。”
从包里拿出一张花里胡哨的票,塞靳译肯口袋:“下个周五晚上有场活动,是我出道那本时装杂志发行十周年的庆典,地点在昭华馆,离这儿特别近,你来的话,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
“这票你随身带?”
“不是啊,我又不会见人就送。”
“那你原本要给谁?”
靳译肯随随便便一问,龙七心里就咯噔一下,装镇定:“今早才拿到手。”
紧跟着问:“饭是晚上吃,那你下午要带我干嘛去?”
靳译肯没留恋上一个话题。
他自回国还没回过家,所以也没开车,叫了一辆Taxi在地下车库等着,将行李箱放进后车厢,说:“去视察。”
后来,他把她带去了市里一处金融腹地,离他的那套高档公寓住宅区隔着四条街,车程十五分钟,还算近,但建筑风貌不一样,全是成排如钢铁丛林的写字楼,好在是个创意园,集中着圈内有名的几家文化传媒和游戏公司,也算块新潮的办公区。
她跟着靳译肯进一栋楼,上电梯,到达十五楼,出电梯后,看见一间空阔的办公单位,没人,但很干净,整栋大楼设有统一安保系统,进门得刷卡,靳译肯又有卡,龙七槽他:“哪儿的卡你都有。”
他拉门,斜了斜额,龙七就进去,刚落眼到对面墙体硕大的玻璃窗和市里景观,他就开口说:“我打算开家公司。”
她回头,靳译肯的步子没有停顿,继续走:“娱乐公司。”
“什么?”
“花了点时间研究,跟圈里不少人讨过经,也跟做这行的长辈谈过,不出意外的话,打算明年开始干,你觉得这里的办公环境怎么样?”
“这一层楼你租了?”
“我买了。”
“……”她问,“你什么时候有的这想法?”
“两年前。”
两年前,就是他俩刚开始好的时候,也是她刚开始在杂志有点小人气的时候。
龙七有多余三秒的时间没缓过神来,同龄人这个时候在干嘛,读书呢,玩儿呢,情情爱爱闹闹哄哄呢,而靳译肯已经计划着给自己套上一个娱乐公司老总的帽子,他一个只对物理感兴趣的少年天才,连他家老爷子都没说服他读金融,却在这时候要弄一个跟她的圈子搭边的公司,问他为什么,他说为了保证以后只有他能潜她。
龙七刚想上手打,他往后闪了一步。
然后才正经回来:“这事儿干成后,我就和老坪谈谈,他多半乐意合作。”
“跟他合作什么?”
“你。”
回答就一个字,简洁有力。
下午两点的此刻,一道雨后初晴的日光穿透玻璃墙体,照射在靳译肯所站的地方,他的双手插着裤兜,阳光和阴影交汇,一半是当初少年时的狂放,一半是此刻沉淀后的稳健,说:“到时候你的路我给你铺,你不乐意做的事就不做,你想赚钱买房,我陪着你赚。”
龙七看着他。
良久后,问:“你为我做这事,家里不反对?”
“想太多了,七,”他说,“放心,我们家从来不反对赚钱的事,我们祖宗十八代都是奸商,从不跟钱过不去。”
“那你买这地的钱?”
“问老爷子借的,得还,有利息。”
行,父子俩挺明算账的。
“视察”结束后,靳译肯将行李放回四条街外的公寓,六点时和老坪的团队组饭局,郝帅也来了。
老坪这顿饭吃得特别舒服(和靳译肯暗搓搓地进行了好多利益交换),九点饭局结束,还没尽兴的都去了第二个场子,靳译肯在全市最有名的夜店包了场,场子内还来了他的一群纨绔子弟朋友和老坪的业内朋友,算是庆祝他归国的一个趴,靳译肯挺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会玩,也会聊,这边自个儿的朋友招呼着,那边没几下也熟络老坪那些人脉了,龙七在这场子里完全不需要说话,而她就爱不说话,心情好,所以那些公子哥各自带来的女朋友们想跟她凑关系拍合照,她也乐意给个脸。
后来班卫也来了。
班卫来的理由挺可怜的,作为一个夜店扛把子和酒鬼,他原本来最好的地儿找酒喝,结果发现场子被包了,夜店经理说龙七在里头,他就一个电话打到了她那儿,经理向靳译肯请示后,班卫和他的随行团队终于被“放”进来了。
在之前,龙七提醒靳译肯:“这人特别爱灌酒,等会儿他过来你就灌他,别让他有机会反应,猛点,别留情。”
“没事灌他干嘛。”
“他灌过我。”
龙七这话一落,靳译肯二话不说地往桌上成排的杯子倒最烈的酒,班卫笑嘻嘻地走过来。
……
特别容易嗨的班卫碰上靳译肯这种特别擅长引导人“犯错误”的小霸王,没两下就栽了,栽的同时还特别乐,当属“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典型人物,和靳译肯一副相见恨晚哥俩好的样子,服气啊,特别服气,各种要约着以后一块儿喝,然后就被靳译肯喝倒了。
后半期,班卫几乎都瘫在沙发上睡觉,靳译肯思路还清晰着呢,龙七坐在沙发上,撑着脸,看着他,他正站在桌子对面调酒,调适合她喝的鸡尾酒,有人勾着他的肩跟他说话,场子内电音震耳欲聋,他手上动作没停,耐心地听着对方在他耳边说的话,然后再侧头回一两句,红色的光覆盖着他整个人,对方似乎跟他谈成一件事,他懒洋洋地跟人击掌,斜嘴笑。
然后倒酒,把杯子挪到她跟前,人也坐到沙发上,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睡着的班卫,龙七看着他,看他这幅混世皮囊和一身的游刃有余,那时候才好像有了种彻悟。
悟到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做了跟她过一生的打算来谈这段恋爱,这种打算弥足珍贵,是就算最年轻气盛时的自己,也无法保证能够给予一个人的。
“靳译肯。”她叫他。
他这会儿有些酒精上头了,眯着眼看她。
“同居呗。”
靳译肯没听清,侧了侧额,让她凑近一点。
龙七没有重复这句话。
她将手撑在班卫的膝盖上,以此为着力点,越过班卫,凑近靳译肯,与还在醒酒的他嘴唇相碰,轻轻辗转,靳译肯反应的空档,她将手放到他的脖子上,将他这副混世皮囊拉向自己,第二次辗转。
强烈的电音和深厚的红光覆盖在两人的肩身上,靳译肯的反应不慢,驾轻就熟地反作用向她,两人嘴唇紧贴,在一个狂欢的角落,默契地热吻,像是情到浓处,又像两小无猜,一句话都不说,一个旁人都不搭理,隔着一个烂醉如泥的班卫,长久地亲密接触,宛若热恋。
靳译肯终于把他高中时没亲到的都亲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