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季宜春忽的转而一笑,“崔大人,你的计划好似也并非是万无一失的啊。”
他目光所及之处,崔应声当然也是看到了,如此当然咬牙恨极。不成想他又召来四位高手相助,便是连他们都拿不下一个左府,擒不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左府家眷。四人当中两位外景,两位内景巅峰人物,如此威势皆是可以在这偏远的宁州横着走了!左府纵然是藏龙卧虎,又如何能这般深厚?
“你牵制我在此处,想必彼时是宁州阳盟主杀入期间了吧?”
宁州地偏,非如中原武林,一州之内的外景高手满打满算双手也是数的过来的。
崔应声当然也是醒悟得到的,又能牵动这么多的江湖中人驰援而来,除了宁州盟主令出,谁能有这般大能力?
“其人竟敢如此阻我行事,他日我定屠尽阳府!”
两位高手在此处彼此牵制,能够左右结果的便只剩下下方众人了。此时左府家眷已被一众江湖人士护着逃离府邸,黑衣众再守着此处也是无用。由是崔应声把目光一横,便当即令下道:“众黑衣,尽皆去缉拿彼处贼人!”
黑衣众顿时如同潮水般涌去,楚升便是混杂在黑衣人群当中,快步往左府家眷逃离的方向追去。
一众匆忙而来的武林人士虽然各有手段,但却大多分属不同门派,彼此之间可没有太多的配合可言。不过是抢得人走便一窝蜂往前奔逃,可黑衣众却是训练有素,更通晓彼此配合、运用地形。再加上黑衣人多势众,之前西院中一股衔尾追击,如此一股又分流一厢驰援,一厢赶往前方阻拦,势要成就包围的态势,兜住众人。
当中,又有刀疤男子一身血腥,以外景武艺冲击在前,领着众黑衣奔走不休。
这人毕竟乃是外景高手,逃亡的队伍中又哪有几人能阻,眼看其人来势汹汹,正是一马当先冲来,众人尽皆头皮发麻。
“哪里逃!”好似雷鸣般吼声炸响,刀疤男子脚掌一顿,蓄势而发,乃是身如流光,势若猛虎一般扑来。
其人尚在半空,手中血色刀芒已然接连斩出三两道来,护卫左右的武林人士匆忙返身阻拦。
但众人只来得及扬剑,那接连的血色刀芒已然挟裹着腥风迎面扑来,正是生生斩断了他们手中长剑,去势不减的将最先数人拦腰斩断。随之最末的刀芒仍不减,又没入他们身后一人腹部,那人只是来得及嚎叫一声,身体也是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待到坠落在地时,已然是身体断作两节,死状凄惨异常。
这刀疤男子当下一人,便足以拦住十数人若是被他拖住,众人一时半晌皆不可走脱。
但不远处的黑衣众已然持刀喧嚣而来,这厢关头抢的便是时间,又哪有个一时半晌和此人纠缠!
那左府外景境高手温声回头,正看到数人惨状,乃是放下了一直背在背上的左母,吩咐左右道:“我便去矣,尔等务必护住老夫人无恙!”
左溪正在一侧,这一青俊也是双眼通红,竟是泪水不由得坠下。彼时在府邸深陷重围中,他怀着必死的决心上前,纵是如此都未曾落泪。此刻却是按捺不住,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其人当下便上前移步道:“师傅!我与你同去!”
“你若去了,老夫人又有谁能护住?你亦是左大人族人,不可以命犯险!”
左老夫人虽然双眼被黑布蒙住,但她却也还是听得清晰,直抬手擦着脸上两行泪痕,口中梦呓似的道:“安纵勿去,溪儿也勿去”
那护卫岿然长叹一声,乃是道:“我与兄长共随左大人已有二十余载,兄长随左大人在京,我留得老夫人身侧。更蒙得老夫人抬爱,待我如亲。”
“如此恩情,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他乃是径直推开了左溪,握住手中长剑,一步步往后而去。
左溪想要跟来,其人扭头瞪了他一眼,后者还想说话,但黑衣众嘈杂的脚步声已然传来,众豪杰更加催促不已。
“徒儿”左溪脸上满是血迹泪痕,他双膝一软,竟是朝着那护卫方向直行跪拜大礼,口中高声叫道:“徒儿拜送师傅!”
护卫并未回头,只是扬了扬左手,他右手青锋斜指长街,鲜血顺着手腕流下,一直顺延着滴在剑身上,一滴滴坠在地面。
左溪将左老夫人背在背上,终究是在众豪杰相伴之下,匆匆往前离去。
刀疤男子停下了脚步,他也并未追击,只是由两侧众黑衣奔来。有黑衣想要围住这护卫,但却被其人喝退。乃是微抬额头,众黑衣只得是让过两人通道,自鱼贯自两侧而过,朝着前方追去。
“你倒也是个有胆识的汉子”刀疤男子双目饶有兴致的望着那护卫,左手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正是咧嘴一笑,“用你颈上热血喂我长刀,定然是大有裨益!”
言语之间,他左手擦过长刀刀身,一手粘稠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被他舔舐一番。
护卫面色平静,只是一步步上前,自是道:“在下劈风夺命剑范安纵特来请教。”
刀疤男子从他言语中听出死志,面上嘲弄的表情忽的一收,亦是给予他生死间的大尊重,乃是出声有言。
“杀你者血手快刀胡宰是也!”
言语落下之间,他手中刀光已然掠出一道血色匹练,正朝着范安纵迎面斩去!
一路奔逃,一路仓皇,这一夜正是流离失所,生死漂浮。
而正所谓后有凶虎,前亦有饿狼,当众人看到早已在前方安然以待,只等他们一头撞将上来的众黑衣时,皆是面带考妣,一颗心更是沉将下去。
之前那被阳杰震慑,仓皇而逃的快剑金面龙陈傲之,此厢正抱着长剑,饶有兴致的大量着众人,戏谑道:
“在下早已候诸位久矣”
左老夫人一生的经历,都未曾有今日来的这般悲喜,那双蒙在黑布下的老眼已然流干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