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之间,杨元志果真是面带愧色的凑将而来,楚升倒是心里好笑,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直如平常那般温声问询,后者磕磕巴巴也算是低着头将心思说了一通。
他再三思索后,果真还是露了怯,不敢真的就对赖老爷痛下杀手,此厢却是来遮掩过去的。
那话里虽然说得半遮半掩,但楚升对人心的把控何其准确,便是自然猜到,甚至却也还是已在把握之中。当时他刻意在马车旁,众人前说出那番诛心之言,便已然是挖好了坑,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只等杨元志服软。
只要他服软,那他就再无法对赖老爷下手了。
楚升便面色犯难道:“这事,左右不过在杨兄一念之间。”
“只是这之后,杨兄却是要好生保护那赖老爷啊。”
杨元志心里的疙瘩未去,自然是皱着眉满是不愿,“这是为甚?”
“若杨兄铁心杀他便也杀了,但若是不杀,之前你我二人对话全被在场众人听去。因此若是赖老爷在途中有些许损伤,怕是大多人便认为是杨兄你暗下手段。”
“......”杨元志满腹郁闷憋屈的离开了。
他已是十分尴尬,赖老爷但凡有险,他自身的嫌疑最大,这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送离了杨元志,楚升抬头看了看月光,心中暗自盘算了几分,旋即运起内力,紊乱而行,那笼罩在黑袍下的脸色便随之变得有些发白,胸口也压抑着生疼,内力乱行,稍有不慎便会伤到经脉,但算算时间...此刻也该是到了。
果然片刻之后,楚升收回目光之时,便有那吴用摇晃着走来,三角眼斜射而来的视线在楚升有些发白的脸上扫过,斜嘴便更是溢出笑容。
“楚掌门,这一日行镖忽忽而过,你倒是很少露面啊。”
楚升眼神里有难掩的厌恶与忌惮,故作平静道:“我与那赖老爷相谈甚欢,故多数时间都在他那马车上。”
当时他登上马车,也是有避开吴用暗中的监视的目的在,但这话却也没错,与赖老爷深入交谈后,的确是宾主尽欢。
“啧啧...我等凭着一双腿走,尔等却坐在马车上,真是好生享受。”吴用转着三角眼,慢慢踱步道:“只是看楚掌门的脸色,似乎是有些不太好啊...”
“明知故问!”
“何必发这通脾气...”见楚升动怒,吴用也就笑的更欢,好整以暇的从胸口衣襟中取出瓷瓶,在楚升眼前晃悠着,“你看,我这不是考虑到明天白日,楚掌门乃是难熬,因此这才匆忙而来为你送药嘛。”
楚升便急忙要用手去夺,但吴用却晃悠着一收,让他拿了个空,面对楚升压抑不住的愤怒神色,便咧着斜嘴笑了两声,又取出一包药粉来。
“将这东西让那叶知命服下,完整的解药我便会给你。”
“这是...毒药?”瞳孔收缩了片刻,楚升恨声道:“你却是在诓我不成?且不说我有没有这能耐,就是那叶长老服下了这毒药,我却又是哪里逃脱得了?!”
“且安心...这乃是我自闽地取材所制的赤尾蝘蜓粉,无色无味,因此下毒之后,你却有时间脱逃,自然无须担忧。”吴用摇晃着瓷瓶,眯着三角眼道:“如何?此事只要做的巧妙,必然无人知晓。”
“...你们要动手了?”楚升眯了眯眼睛,低声询问。
吴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茬。
但楚升却不管不顾,而是咬牙道:“这事我却做得,只是你须要答应我,事成后必定将完整的解药给我!”
“成!”
“还有...若是要动手,不可放过一个活口!”
吴用顿了一下,深深看了楚升一眼,随即点头。
心中却是在暗道眼前之人果真是心狠手辣,不留活口自然是为得不让事情败露,但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要将楚升也一并解决,因此这番话也仅是敷衍而已。
楚升像是未曾看出来,如此才脸色稍稍好看,便接过了药包,藏在袖中,朝着人群走去。
洪宣等人,便是自然搭一灶围坐,叶知命便是正坐在其中,一旁也还放着水囊。楚升便也就装作莽莽撞撞走来,却是也厚着脸皮坐在一旁。
未几,便开口要借用叶知命的水囊喝水,后者似是心中略有惭愧,却也只是看了楚升一眼,便同意了。于是,楚升便也就顺理成章的取水囊去打水,彼处自然有从白寿镇购置的物资。
吴用在旁边瞅着,便亲眼见到楚升在阴暗地带将药粉倒入囊中,这才眯着三角眼,笑着点头。正巧这会儿,那杨元志经过,他便眼珠一转,自寻他而去。
楚升平静的返回,便坐在叶知命一侧,众人又谈论了一番,简单吃些干粮后,便要各自散开。
他起身而去,行将三五步,便听到后方传来叶知命的声音。
“楚掌门,不知是意欲何为?”
楚升面色淡然,回头正见李云秋按剑而立,一旁的洪宣、邹沉飞亦是眼中带煞,纷纷望将过来,唯有那尺木山而来的叶知命却依旧是平淡的笑着。
不惊不骇,楚升淡淡点头,似乎是只在他意料之中。
“诸位,此处不是说话地,且回马车一叙...”
众人没有动,楚升便笑:“各位任何一位出手我都敌不过,害怕我脱逃了不成?”
于是叶知命也笑,侧了侧身道:“那便随我来,我亦是很想听听楚掌门一言。”
楚升泰然自若,便跟在身后。
是夜深后,贼乃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