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华坐在阳台上,打过几个电话以后,他终于把手机放下,显然,关于俞言的父亲,他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他能想到的,都已经开始准备,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天已近暮,可是太阳永远那么耀眼。
即使是退场谢幕,她依然将半边的天空燃烧,踏着独属于她的红色,昭告天下。
为什么要如此张扬,因为所有人都在期待她明天的到来。
樊华想象着俞言坐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在想什么呢?
像今天这样,犹如刑讯一般的交代自己的过往吗?
樊华只是想了想,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言言啊,他的言言啊……
今天以前,他觉得走过了很多的路,见过了这世界上很多的人,他以为自己的世界是丰富而真实的。
可是在俞言撕开她的内心,把现实血淋淋的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胆怯。
如果不是足够爱眼前这个女人,他想,他现在已经像个懦夫一样逃跑了。
樊华没有在这里坐很久,他担心俞言醒来以后看不到自己。他只是想短暂的停歇一下,让他想清楚,他该如何去面对俞言。
“醒了么。”
樊华推开卧室的门,看见俞言睁着眼睛,她又变成那个平淡如水的俞言了。
俞言看见樊华进来,她也坐了起来。
“樊华,我们还没有谈完。”
俞言的嗓音还是暗哑的,她哭了太久。
“言言,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樊华来到床边,他为俞言整理着蹭乱的头发,手指碰碰她肿的亮晶晶红通通的眼睛。
“你不过是想吓跑我,让我知难而退。”。
樊华双手捧起俞言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
“你觉得这些就能把我吓跑吗,我远比你想象的要勇敢。”
俞言只是低垂着眼睛不肯去和樊华对视,他说中了她的想法。
“言言,我们结婚吧。”
俞言终于肯抬头看看樊华了,她就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一样,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向樊华。
“婚前协议我也签过了,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我是为了娶到你。不管这个过程如何,你最后还是嫁给我了,这就够了。”
俞言想要挣脱来樊华的束缚,她抬手拉下樊华捧着她脸的手。
“我说的话,你都记得么,你真的认真想过了么。”
俞言看着樊华,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
“我听见了,也记住了。如果你还是对我不放心,那么言言,你就当做这是给我的试用期,如果我能顺利通过你的考验,可以在我们的婚姻里,为我转正吗?”
樊华望着俞言的眼睛,他看着她的挣扎和恐慌,看着她的惊喜和胆怯。
可是他没有催促她,只是这样温柔而固执的望着她,等待着她回答。
“如果,如果哪一天,你后悔了,想离开了,请直接明白的给我一个理由,不要让我自己去猜好吗?”
俞言在犹豫许久之后,终究还是心动了。
可能是因为她刚刚卸下防备,还没有来得及重新为自己的内心加固防御,樊华就这样单枪匹马,横冲直撞的闯进来。
也可能是因为樊华这个应聘者实在出色,终于让俞言这个吝啬的土老板心动了。
在犹豫挣扎以后,俞言终于想要签下樊华这个婚姻实习生,可是她被毁约的次数实在太多了,这些不良记录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她在同意的同时,就想到了樊华如果毁约,她该怎么办。
樊华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笑着说了一声好。
俞言在听见这句回答以后,也终于安心了。
樊华的心,再一次被俞言握紧了。
我的言言啊,什么时候,你才能放心大胆的因为失去而表达自己的愤怒?对于我的离去和背叛,我更希望你表现的是愤怒而不是大度。
樊华看见俞言终于笑了,他也叹息着抱紧俞言。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山盟海誓,俞言都不会信的,哪怕他对俞言说,他爱她,俞言一样不会信的。
他不想让她听了这些话以后,担惊受怕,时时刻刻的担心他的爱会消失而变得不安。
俞言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轰轰烈烈,她就像只蜗牛一样,笨拙的背着她的壳,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塞了进去。她以为这些就是她的人生,就是她的全部。
可是,她没有为自己留一点空间,她的那些盼望,都被她扔在了身后。
俞言抱着怀里这个弱小又强大的女人,他感叹她生命的韧性,他想,他要把她变得贪心。
她希望俞言想要的越来越多,尤其是对于他,他期待有一天,俞言能够对他说:我想要你的全部,不仅仅是因为合约,不仅仅是他的承诺,还有他的心,他的命。
这一夜对于樊华来说,注定是无法安眠的。
俞言大悲大喜之后,情绪稳定了很多。可是她面对樊华的时候,还是有些拘谨和尴尬。于是她说,她想去找辉歌。
樊华送她去了辉歌家,也驱车前往孙子涵的家。
他开车回到孙子涵家的时候,遇到了刚进门的韩理。
韩理就是那辆粉色跑车的主人,也是孙子涵过了明路的男朋友,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
前段时间,樊华刚回国,本来早就预订好了酒店,但是因为孙子涵又闹着和韩理分手,他就被韩理拉过去,住在了孙子涵的家。
“这次确实是我不对,但是这边事情催的比较急,你帮我看着点他,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原来夫夫两人之前计划好了要一起去旅行,结果韩理那边突然收到了一个大牌秀场的邀约。
本来这事也轮不到他,是一个签约的模特因为酗酒,不够敬业,得罪了主办方,被临时开除了,这才给了韩理机会。
韩理一直很想参加,这次机会他也不是没有争取过,只是没有被选上。现在峰回路转,门票就摆在他眼前,他很难不心动。
于是犹豫了几天,他还是和孙子涵说了自己的计划,想要推迟旅行计划。
孙子涵其实早就发现了韩理这几天的反常举动,他一直在等韩理向自己坦白。
他面上装着毫不知情,还是该发疯就发疯,其实心里比谁都忐忑,可是他不愿意对韩理说。
作为性少数者,他很幸运自己终于等到了韩理,可是他也依然是不安的。他不知道韩理是否也能像他这样,无畏世俗审判,坚定的守候着彼此。
他惶惶不可终日,他看着韩理整日的挣扎和犹豫,他很心疼。他想告诉他,没关系,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哪怕只为了你曾经给过我的那段美好时光,我也愿意成全你。
结果韩理告诉他什么?他要去走秀!
“滚!立刻滚!”
孙子涵像一个绝症病人,等待医生宣告诊断报告一样,他微笑着看着韩理,仿佛已经看破了生死。结果听见他的话,孙子涵直接气的撵人。
他连打带骂的把韩理赶出家门,韩理不知道他的心理,只以为是他惹孙子涵生气了。所以等他秀场结束,就立刻飞回来哄自己的爱人。
樊华在韩理回来以后就搬离了夫夫家,今天因为俞言的事,他又回来了,他想要和他们谈谈自己这复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