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余站起身把唐练弄乱的被褥叠了一下,随后展开,对唐练道:“那今晚好好睡一觉。”
唐练点点头,躺了进去。
史余站起身,把脏了的外衫脱在地上,去浴桶简单洗了一下身体,拖着泡白皱的脚,上了唐练的榻。
史余一盖好被子,唐练就从被中溜了过去,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处,搂紧了他的腰。
史余翻身让唐练依靠着自己的胸膛,手臂环着他的腰,轻声哄睡:“亭柳,睡吧。”
史余洪睡的技巧很不高明,甚至十分低级,但对唐练而言,这就是最好的哄睡,不出一会儿,便酣然入梦。
但这次唐练却未睡过去,而是抬头看向史余,跟他聊着闲话:“润萧,我见过傅夜朝了。”
史余听言低头问道:“那孩子肯让你见真容?”
当初慕佥来信时他也看过,他也知道慕汉飞身边的何侍卫就是当今傅丞相之子傅夜朝。他当时还有些惊讶,毕竟身处士林中的人谁人不知年少就惊艳士林的傅夜朝。
但他也知这位才俊猖狂得很,有时连傅丞相都难以管制。若不是一场大火伤了心,一直在丞相府养病不肯见人,那今日怎么会有怀莫的才名。
如今他虽掩面易容,但骨子中的狂妄还在,除此之外,他现在还十分多疑。
如此一个人,他实在很难想到他会信任他人并且臣服。
唐练闷笑了一声,道:“自然是不肯的。我也是碰巧去探望汉飞,结果见那孩子铮铮跪在地上,朝着汉飞发誓露出了真容,我这才瞧见了一眼。”
唐练说着,又往史余胸膛深处挤了几下,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聊着闲话:“我看到那两个孩子就如同看到当时的我们两人,很青涩,却又无比美好。”
史余不觉闷笑:“汉飞那孩子的性格挺像你的,但傅夜朝那个孩子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听说了不少。且不说面容,就性格而言哪里像我。”他说着,伸手点了一下唐练的额间,“而且他们是兄弟之情,我们可是要厮守一生的爱人。我看你说这话哪里是跟我闲聊,分明是来哄我。”
听史余这么说,唐练立马抬身,望着史余道:”你们两个真的很像,都很固执,都小心翼翼。”
史余一愣,他明白了唐练的意思。亭柳一直未说那是兄弟之间的誓言,是他自动带入了兄弟视角。说实话,他对傅夜朝喜欢上慕汉飞算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但是这小心翼翼却惊了他一下。
当年他喜欢亭柳时,只敢偷偷对他好,除是不想失去亭柳,也是他闷闷的性格使然。但傅夜朝喜欢慕汉飞却只敢偷偷的好,却是令他惊讶一下。
但惊讶过后也是了然。
碰上喜欢的人,想要陪他一生,就算是像傅夜朝这种恣意妄为的性格,也会收敛起来,默默对喜欢的好。
因为,不敢承受失去的痛苦。
唐练见史余脸上浮现出微微惊讶,心中突然一疼。他俯下身轻轻啄了一下史余,抱紧他的脖颈,道:“汉飞那孩子像我,对感情之事不开窍,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件事,对于傅夜朝那狐崽子会有一些为他好的想法。我见那狐崽子倔强着,我忽然就想起当时的你。那时的你,也倔强,也疲惫。”
那瞬间,他虽然带着看戏的成分,但也心疼,心疼现在的傅夜朝,心疼那时的史余。
当时有事情压着,他的情绪还算稳定,那心疼还能抑制住。
可是今晚不知是雨水太急还是他受伤哭过之后的脆弱,他想起那晚跪在地上的傅夜朝,想起他和史余的从前,也想起现在。
他发现他对史余真的很不好。他们两个看似是厮守,可是在同一座城池都离多聚少。现在会稽还算稳定,但身为将军怎么可能少了征战,润萧为了自己已经恢复从前的文职,那岂不是常年都见不到。
唐练想着,忽然不顾一切褪下里衫,抱紧史余与他唇舌交缠。
史余知道唐练在心疼他,也就由着他扒自己的上杉,但见他的手移到自己的腰部,他环着唐练的一只手立马抓住那只作乱惹火的手,另一只手挡在两人嘴前,艳红着眼坚决道:“不可。”
他们两个在一起已经六年了,亲亲吻吻自然不缺少,年少炽热之时,也曾坦诚相待过,但始终未做到最后一步。
唐练身负要职,哪里能放松自己大睡一天。所以只敢动动手动动口,连腿都不敢动。
刚刚亭柳那番动作他看出他想进行最后一步,但是不能。
明天他要去巩家送狼,今晚绝对不可。
史余的眼尾烧得发红,但他强硬的把唐练的手放在胸前,抱紧他,缓着气。
唐练的脸也烧了一片,两人呼吸交错着,谁都不说话。
待史余缓过那阵劲,他轻轻在唐练眉间落下一吻,鼻尖相触:“亭柳,我们还有时间,不着急,总会偷得个浮生半日闲。相信我。”
唐练嗯了一声,抱紧了史余。
史余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道:“亭柳,睡吧。”
我永远在你身边,放心吧。我们,不着急。
唐练这次不跟史余再聊闲话,放纵自己,在史余怀中,酣然入睡。
可暴雨仍在,依旧,不见天日。
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