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亮还是第一次在大白天去龙湖水街。
水街沿着大湖南部一个湖心半岛铺展开来,风景极佳,与东北岸的政务办交相辉映。街区上房子不少,寂寥无人气。当然不是区位不好,而是夏一冰为了方便书记出入隐秘,忍痛将整个街区存而不售。
田亮亮走进街尽头更隐秘的1号楼。香香像一只小花蝴蝶一样翩翩飘下楼,扑进书记的怀里,“老公,我想死你了。”
男人听了很受用,自己确实有老公之实。
“这才几点,你就发骚了。我今天有重要的事你不要打搅我。”
话虽这么说,手却不老实,手随心行了。
两人跑上楼去。
等田亮亮再下来的时候,他叫的丁翔已经坐在客厅里等候了。
“老板,早上好。”
“嗯,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丁翔从包里先掏出一盒茶叶放在桌子上。
“感谢田书记对我的关心,政法委解决了我的处级,我真是无从表达我的感恩之心。”
上次丁翔送的那个玉玺还在茶几底下躺着呢,这么个重宝给提个副处都还富余太多,田亮亮把茶叶盒又塞给丁翔。
“我从来不收钱!你以后就知道了。哎,那个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丁翔又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笔记本。
“都在这里了,老管给一个孔令伊的女人打了十八年的钱,是抚养费。两人在皖城住过几年,是夫妻后来离婚了。诡异的是同小区的居民反应,老管和这个女人结婚前,这个女人就挺着大肚子了。”
田亮亮眼睛突突跳了起来,“还有什么发现?”
“老管死了以后,好像有个余明当晚来过同福堂帮着料理的后事。”
田亮亮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说的这些情况还有谁了解?”
“追查这个事的人是原省政法委书记杨卫方安排的,金陵的张桂东派的晨晨和我具体负责,情报还没报上去,杨就倒了。您后来让我接着查,才查出这么多情况,确实没有人了解了。”
“好,好样的,你跟谁都不要讲了,回去好好上班吧,有事我单独联系你。”
“好的,老板。”
就像来时一样,丁翔又神出鬼没的消失了。
斜躺在Baxter Casablanca沙发里,田亮亮掂量着手里的笔记本,这他妈的是一枚核弹啊,虽然不能保他平安无忧,但可以同归于尽。
核弹,不能轻易使用,但不能没有!
男人的心里既忐忑不安,又稍微安稳一些。妈的,听天由命去吧。
市委办主任鸿浩实在等急了,跑过来请示。
“田书记,省委车队快到城南迎宾路口了。”
“走,出发接他们去。”
淮海市委一号车风驰电掣地赶到高速路口时,林平的车已经等候近半个小时了。看着搭班子的一把手慌慌张张的样子,林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暗道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把迎接省委车队放在第二位!
这会,田亮亮很亢奋,脸微微有些胀红。冷风一吹,他的眼睛止不住的迎风流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洁柔纸巾擦拭后,纸巾被鸿浩接了过去塞进裤袋里。
林平目睹了这一切,有些愕然。一个市委办主任好歹是个处级干部,又不是谁的家奴,何必要卑微屈其膝到这等地步。
看着鸿浩那欲哭无泪的呆逼样,沈冰也是无语至极。
两个主官谁也没主动给对方打招呼,场面很尴尬。高速路口只有呼啸的风声。
倍感煎熬中,远远地省委车队长龙般蜿蜒而至。
林兵兵秘书长在车上招呼两个人上车。“坐我们的车走,方便汇报。”
田亮亮紧走两步去给书记握手。
宗兴邦看着这个满眼通红的老部下不在状态,明显有些不乐。“最近你们市委都在忙什么?”
“宗书记,我们正在忙着编排新年度的城建重点工程计划,我们要按照省委的部署把老淮海打造成为江北的‘新江南’。”
“今年都安排了哪些项目啊?”
田亮亮赶紧把年度计划表捧出来。宗兴邦认真翻看了后眉头紧皱。
“林平,这份计划你们市政府也是这个意见么?”
林平马上接下来说到,我认为这个计划中的有些计划还需要调整和优化,在市委常委会上我也提出同样的意见,因此田亮亮同志的这份计划并非定稿,而是拟定稿。
拟定稿这个词,让满车人皆惊。
宗兴邦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是这样啊。
车队驶进了迎宾馆。
宗兴邦下了车并没有直接进宾馆,而是径直活动起身体来。“你们正常进行,我稍微活动一下。”宗兴邦只带了罗汉平出了门,淮海市两个主官赶紧跟在后面往外走。
宗兴邦顺着顺河大堤边上的步行道往前走,看着满堤的农民工正在给香樟树裹上厚厚的防冻服,觉得很奇怪。
“师傅,你们在干什么呢?”
“做什么!给树穿衣服!我活了几十年了,见过亲戚靠不住,见过母猪上树,大树穿衣服还是第一次见!你们公家真有钱,我看是没有地方扔了。”
宗兴邦铁青着脸看民工缠树。程序很复杂,先给树裹上一层稻草衫子,再缠上一层防寒布,最外层缠上一层塑料膜。“这个一棵树防寒成本需要多少钱?”
“这个得问老板去,不过成本一棵怎么也得一百块。”
省委书记心里咯噔一下。一言不发背着手走了。走到五孔桥时突然转头问田亮亮。
“淮海市这几年你们一共种了多少香樟树?”
“大概,大概两万六千多棵。”
“亮亮,你不要给我打马虎眼。”
田亮亮唯唯诺诺了半天,一狠心说出了实情。“至少十万棵。”
粗略一算,一年光防寒的经费就得支付近一千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