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医也只是怔愣了一瞬,便回过了神。
陛下身份贵重,怀孕已是奇谈,又怎会真的生下孩子?
若是一个不慎传了出去,惹得议论纷纷,那整个楚国恐怕都要沦为天下笑柄。
安太医叹了口气:“陛下,臣出道以来都是救人性命,您这么吩咐,臣着实为难。”
楚稚垂眸道:“这孩子身份特殊,本就不该来这个世上,你这次不是杀人,而是在救人。”
他的确喜欢孩子,也妄想过以后和爱的人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可……可他从来没想过男人也能生子。
若涂曜知晓自己不仅骗婚,还骗得他和男人生了个孩子……
想着涂曜对男人的厌恶,对欺骗的愤怒……
楚稚已经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总之这个孩子,断然留不得。”
安太医面露难色:“就算臣愿意为陛下效力,此事也没那么容易……”
楚稚不动声色道:“不过是一碗药,有何不易?”
他看了不少宫廷剧,怀孕不易,流产却都是变着花样。
除了避子药,还有长跪,麝香,猫咪冲撞……
他大不了把这些法子都试试总行了吧!
安太医闻言摇摇头道:“那是对女子的法子,但……陛下毕竟是男子,如何能类比?男子怀孕已非常理,且都是刻意将养求来的,所以尚无堕胎之人,陛下若不要这孩子,那臣还真的不知……要如何除去……”
世间虽知松子草等药材会助男子怀孕,但并不晓得原理,男子怀孕已是不可思议,也还真无人敢铤而走险去试男子堕胎。
楚稚深吸口气:“依你的意思,孤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就是把他和涂曜的孩子生下来?!
安太医低声道:“臣斗胆,想问问陛下这孩子生父是谁?”
楚稚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皱眉道:“你问这个又有何用?”
“这孩子毕竟是两人骨血所化,若是那人一起配合,也许臣能研制出法子。”
楚稚断然摇头道:“这是孤一人之事,不必牵连旁人。”
安太医只好不再言语。
心想这孩子的父亲大约只是一个男宠,陛下却不愿试一试。
难道是为了护着他不成?
楚稚道:“安太医,你先将手头上旁的事儿停一停,专心为孤处理此事,可在太医院选出几个可靠之人,作为你的心腹辅助你。”
安太医道:“陛下身子金尊玉贵,臣不敢冒然尝试——此事有眉目之时,最快估计,恐怕也要三月之后了。”
三月之后?!
楚稚脑袋嗡嗡作响。
他就算再没有常识,也晓得再过三月,肚子……肯定会变大。
楚稚道:“那个时候你能保证定然能将事情处理干净吗?”
“臣不能保证。”安太医道:“而且再过几个月,恐怕陛下就不会像如今这么坚决了。”
楚稚疑道:“这又是为何?”
“待到再过两个月,小……”安太医顿了顿:“小殿下便会长大,到时候他伸懒腰,翻身玩耍您都能感觉到,父子连心,您到时定然……”
“孤知道了。”楚稚心烦意乱的打断道:“你先打住吧——”
可爱吗?
也许吧。
但楚稚此刻只觉得揣了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炸的炸弹。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卸下来。
*
陆徽将楚稚送走。
涂曜却仍仍向前而行,他只留了小武一人,沿着小路,刻意去寻那些来山中救驾的楚国侍从。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几个穿着楚国禁军服饰的身影从山壁之上走下来。
说是找人,但他们相互谈笑着,很是有几分从容不迫。
涂曜心里冷笑,停下脚步等待那些人走近。
那些人随即也看到了涂曜,面色登时一肃,跪地道:“陛下……”
他们虽然是楚人,但对涂曜这位凶名在外的国君甚是畏惧。
再说他们国君也和雍国国君交好,他们也不得不恭敬对待。
涂曜倒甚是温和:“夜深了,你们为何还在此地?”
那些禁卫一时间被问住了,缓了缓才道:“听说两位陛下遇险,我们特意奉命来救驾……”
“所以我们陛下在何处,您晓得吗……”
说着说着不免有几分心虚,毕竟方才他们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像是来救驾的,反而像是来出游的。
涂曜却丝毫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只道:“我和你们陛下被山中落石冲散了,方才刚寻到他。”
“他伤势不轻,楚国人又都不在身侧,朕便派人将他送回殿中了。”
涂曜声音清冷,眼尾略挑,衬着那双入鬓剑眉,如天神般英俊逼人,令人不敢质疑。
那些禁卫一时都怔住了:“陛下……已经得救了?”
看着这些人迟疑的模样,涂曜淡淡开口道:“怎么?你们还不想让他得救吗?”
那些禁卫忙道:“怎会怎会,我们是没看到陛下,不清楚伤势,心里不安……”
涂曜点头道:“朕已经请了太医,你们从哪儿来的,山中不宜独行,朕和你们一道走……”
说罢不由分说,便随着那些人一道走去暗影之中。
那些侍卫拿不准涂曜的心思,但也只能顺从地随着他往前走。
一路向前,他们又遇到了几个禁卫。
那些禁卫显然也没料想到涂曜竟然会和他们混在一处。
皆支支吾吾,倒像是在掩饰什么。
涂曜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早已记住了这些人的方位。
有南,有东,有西。
北边的人却寥寥无几。
这显然是故意做出搜救的模样,打个幌子罢了。
走出山麓时,楚国的几个重臣都守在外头,一脸焦灼模样。
可看到从山里出来的不是楚稚,而是涂曜,他们一时间都怔住了。
涂曜身在异国,熟稔的却像是面对自己的属下:“你们陛下已经被救下,诸位也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