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停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哥们儿我脱单了啊。”
于铭远愣了几秒后很快反应了过来。
“哦......哦......这样啊。”
“我们好像走错楼层了。”
于铭远抖着手指掏了掏外套的口袋,拿出另一张房卡,假装看了眼房号,“房间在20楼。”
于铭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在疼痛中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嗯?”杨臻疑惑地接过房卡,“2003啊?就剩一间房了吗?”
“对......对,我再去开一间,你先休息吧。”
于铭远把杨臻从电梯里推出去,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手指却颤抖着,不停地点着电梯的关闭按钮。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瞬间,杨臻问:“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于铭远没来得及说话,只能冲他摆了摆手。
电梯门合上,于铭远无力地靠在墙上。轿厢四壁都是干净明亮的镜子,映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眼泪在眼眶里迅速聚集,最终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只好放任它们下落。
眼前的画面开始破碎,于铭远缓缓抬起手,抹了把脸。
电梯到达一楼,没人进来,于铭远又重新按了21楼的按钮。
“叮”电梯门打开,于铭远慢吞吞地沿着走廊往2101走,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觉得自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因为没有了期待,所以一分一秒都如此难捱。
插入房卡,灯光亮起,照亮了摆满整间屋子的厄瓜多尔红酒玫瑰。
在为今天做准备的这段时间里,他去过了南城很多花店,普通的玫瑰过于艳俗,他在一家开在偏僻老街的花店里见到了这种颜色的玫瑰,他一眼就被它们打动了。
很特别,像是醉意微醺的夜。
于铭远不知道对一个男人表白需要搭建一个怎样的场景,他只能笨拙地在网上寻找答案。不过,送玫瑰总没错,热烈的爱意,娇艳的颜色,不论哪一样都该是表白时必不可少的元素。
下午他和杨臻到达酒店之后,于铭远曾偷偷地上来过一趟,他站在玫瑰花路的尽头,演练了好久。
“杨臻,我喜欢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杨臻,谢谢你给了我好好生活的勇气,好好爱一个人的勇气,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不对,好像太肉麻了。
于铭远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这将近九年的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他的感情,他对杨臻的渴望以一种尽可能平铺直叙的方式一一讲给杨臻听。
其实他还写了一封表白信,删删改改了好久才写完。临到昨晚,他又觉得表白时拿着封信读显得有点傻气,把那封信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于铭远把外套脱掉随意地丢在了地板上,外套上的玳瑁纽扣挂倒了几朵玫瑰花,十来片花瓣掉落,它们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脑袋,失去了原本挺拔的样子。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咬在齿间。
于铭远颓丧地靠坐在沙发边上,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
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询问杨臻同样的情境下“如果是李硕你会怎么样做?”。于铭远竭力地寻找着他和李硕在杨臻心目中的不同之处,力求找到杨臻待他的那些特殊,把它们当做杨臻喜欢他的一个又一个证据。
于铭远难堪至极,为他的自作多情。
只差两三米,可人生永远有这样差一点点的遗憾。
于铭远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庆幸杨臻没在他表白之后才告诉他,他已经和林余晓在一起了,不然于铭远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那样尴尬和难堪的局面。
一支烟抽完,满屋的玫瑰花香气就被烟味儿完全盖住了。
于铭远把烟头随手按灭在手边的一朵玫瑰花上,花瓣的中间迅速出现一个焦黑的洞。于铭远盯着那个洞看了几秒钟,然后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拿起了一本邮册。
于铭远收集邮票的时间不久,满打满算也就八年。他最初做这个邮册的初衷是为了满足杨臻的收集癖,杨臻的房间里有一组柜子是专门用来摆放他从各地买回来的手工艺品的。
这本邮册里有一组客家民居的邮票,杨臻特别喜欢。于铭远费了很大功夫才集齐,本来是打算今天送给杨臻的。
方寸之间,处处可见他的心意。
于铭远撕碎了邮册,把碎片通通丢进了垃圾桶。
心意没用,杨臻不爱他,所以永远不会为这些东西而感动。
一整包烟,于铭远抽了一夜。
黎明前夕,靛蓝色的光线从窗户外争先恐后地涌进来的时候,于铭远下定了决心。
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清晨雾里笼罩着的应运大厦,深深叹了口气。
杨臻说的对,如果努力了没有用,他总不能追在杨臻后面一辈子,以后还是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除了杨臻以外的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