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肆虐了二十多个小时,直到周六傍晚,外面还下着不小的雨。宋思衡家里门窗紧闭,客厅的投屏上随机播放着纪录片。
宋思衡坐在书房里,回看李恪周五留给他的专利收购合同。
他跟杨晓北约好,今晚八点在市区一家酒店的套间见面。宋思衡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倒还充裕。
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宋思衡打开一看,是一条微信。
对面只发来了三个字:“几时回?”
宋思衡看了几秒钟,把手机息屏了没有回复。过了半小时,手机铃声直接响了起来。
屏幕上弹跳着三个字:伏雪华。他亲妈。
他把电话接通后,对面的语气有些严肃。
“中秋也没回来,今晚得回来一趟吧。我让秋姨特地给你做了一桌饭菜。”
秋姨是宋家雇了十余年的家政阿姨。宋思衡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在宋家做事。从小,宋思衡的父亲宋平和母亲伏雪华就没什么时间管他。宋平早年孤身留美,伏雪华又忙于国内的工作。宋思衡几乎是被秋姨一手带大的。
伏雪华早在上周就喊他回家一趟,宋思衡一直以工作为由拒绝了。没想到她还记着,今天又来了消息。
宋思衡看了一眼时间,回去两个小时,倒也足够了。
他想了想,披上了大衣,往地下车库走去。
地下停车库里停着两辆车,宋思衡看了眼天气,还是挑了深蓝色的那辆suv开回家。
宋家老宅坐落在中环边上,是一个年头有些久的花园别墅社区。多年来,物业维护得当,倒也不显得过分古旧。
他把车开到车门口,花园前的两个车位已经停满了。一个停着父母的黑色老皇冠,另一个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宋思衡知道那辆车是谁的。他只得贴着围墙外的黄线泊了车。然后下车,按响了花园边围墙门的门铃。
大约两分钟后,才有人出来应门。
宋平披着厚重的灰色披肩,里面穿着一套黑色的高领羊绒衫。
“你没带钥匙吗?”他没有抬头看宋思衡,“每次回来跟做客一样,还要人给你开门。”
“忘了。”宋思衡抖了抖身上的大衣,跟着宋平进了屋子。
花园别墅的铜门缓缓关上。宋思衡在玄关处找到了自己惯常穿的那双灰色拖鞋。
一进屋子,那股熟悉的檀香味就从里间传了出来。
宋思衡皱了皱鼻梁,把大衣挂了起来,继续往里走去。
他大衣里只穿了件浅色的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袖扣也卷到了小臂上。
宋平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把短刃。仿佛宋思衡露出的不是一段小臂,而是腹股沟。
两人往里走到餐厅,晚餐已经快准备好了,桌上摆着七八个精致的盘子。
长条形的餐桌,两端各放着一套餐具。伏雪华已经在一端坐着了,宋平拉开另一端的椅子坐了进去。
宋思衡瞥了一眼桌上的摆设,把剩下两套并排的餐具拉开。自己坐到了没人的另一侧。
伏雪华也注意到了宋思衡的穿着,只是没多说什么:“去洗个手。记得流水冲洗,小臂和指缝都要洗干净。”
宋思衡有些想笑,然后站起了身子。
伏雪华和宋平都是外科医生,一辈子做惯了手术。洁癖的习惯也带进了家里。
宋思衡洗完手回来的时候,餐后旁依旧只坐了他们两个人。秋姨已经把所有菜都上了桌,只等着开席。
“宋钦呢?”宋思衡随口问,“门口看到他的车了。人没回来?”
“在楼上。”伏雪华摘下了眼镜,用眼镜布仔细擦拭干净镜片后,又放进了一旁的眼镜盒里,“说是在看学生的论文,一会儿下来。”
宋钦是宋思衡的亲哥,只不过同父异母。他没听宋平和伏雪华提过宋钦亲生母亲的事。一直以来,也懒得打探。
在宋思衡眼里,他和宋钦并没有什么深厚的兄弟情谊。虽然幼时也同进同出,上的也是同一所学校,但和宋思衡打小就张扬骄傲的性子相比,宋钦一直是标准的好学生模样。他不参与任何社团活动,也没有什么知己好友。
在宋思衡眼里,宋钦就是个翻版的宋平,无趣、冷淡。
而成年之后,宋思衡便发觉宋钦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们之间,只有偶尔这种家庭聚会才会搭上一两句话,其他时候从不联系。
三个人各坐在不同的三边,没有人动筷子。
“不行我们先吃?”宋思衡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七点了。
伏雪华抬眼看他,虽然没有戴眼镜,但目光锐利不减:“没规矩。”
伏雪华仍旧没动筷子,只是眼神往楼梯尽头扫了一下。她转头问宋思衡:“小恪今天没一起来?”
宋思衡意识到她是在问李恪。李恪跟他同学多年,两家人也算熟悉。偶尔回家的时候,李恪替他开车,伏雪华会留李恪下来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