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狮子金黄色的鬣毛披在脑后,身后钢鞭似的尾巴仿佛在抖动,眼睛闪烁着野性的光芒。
抚摸着狮子的男人身姿威严挺拔,金色的头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末端微微有些卷曲,脸庞轮廓分明,线条刚毅有力,眉毛修长上挑,冷厉地注视着前方,连手上每一枚戒指都栩栩如生。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这只是一尊技艺粗放的雕像。
祝弃霜垂下头,装出茫然无措的样子,雕像面前没有垫子,似乎是无须跪拜的,所以他只是像个没有见识的外乡人一般呆呆地站着。
神庙里鱼贯走出几个身穿长袍的女人,她们的白色长袍从肩膀覆盖到脚踝,腰间系着一条很细的布带,只有布带上有不同的染色。
她们款款走到他面前不远处便停下了,像那群士兵一样对他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
祝弃霜跟着她们走向神庙里面,小心地问道:“请问……这是要做什么?”
神庙的里面被一段又一段垂下的染色布帘隔开成无数个小房间,这些布帘都印染着和女人们腰间布带差不多的花纹和颜色,穿过这些交错垂下的布帘,祝弃霜看到了一个浴池。
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引进来的水,水面居然还泛着乳白色的雾气,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其中一个女人弯下腰,拿起了浴池旁的一套白色衣袍递给祝弃霜:“你需要先清洁自身,才能见到王。”
祝弃霜将她递过来的白色袍子抖开,这明明就是她们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袍子:“我也能见到王吗?”
他不是奴隶吗?
那些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祝弃霜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奴隶是这些城邦彼此之间战争的牺牲品,战败城邦的民众,自然而然成为战胜城邦的奴隶。
祝弃霜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被赫什拉格王占领的不知名城邦的子民,也是现在特奥蒂瓦坎的奴隶。
战败的城邦的一切物品,都归属这位王所有,所以,他现在也是这位王的私人物品,归属需要见过王才能决定。
那些女人退到帘子后,让祝弃霜能够下去洗澡。
祝弃霜步入池子,池水漂浮着热气,冒着水泡,他沉浸在温润的水流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
不知道神庙里这些隔开的帘子是用来做什么的,至少这些女人带着他穿过帘子,没有看见任何人和东西,只是一块又一块空地。
丝丝的雾气袅绕,勾勒出祝弃霜露在水面上的那一截削瘦的肩膀,几乎比乳白的池水还要清透几分。
祝弃霜靠在池边,随手将湿润的头发捋到后面,翻了翻池子上那套衣服,白色的长袍是由细长的布条拼接成一体的,虽然长度能到脚踝,但是底下是有些开衩的。
衣服还只有这一件,没有裤子也没有内衬,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和那些女人身上差不多的布条,应该是用于束腰的。
祝弃霜心里疑惑,难道这里的男女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吗,还不穿裤子?
但不管怎么样,总比他只穿一件涅墨亚之袍要好。
他学着那些女人的样子,把白袍穿上,又系上布条一样的腰带、勒紧。
白袍的衣摆刚刚好遮住脚踝,祝弃霜掀开面前的布帘,刚刚的那些女人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靠近,给他的脖颈、肩膀、手上和脚踝都戴上了黄金的饰品,宝石做的珠串。
昂贵耀眼的黄金饰品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肤,链子像流水一样滑过他的手指,如同一道围绕着他喉咙的项圈。
祝弃霜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一个奴隶,为什么能戴上这样精致昂贵的首饰。
他心里愈发谨慎起来,想看看她们的目的。
另外一些人端来一盆还在燃烧的香草,白色的烟雾隔开了祝弃霜的视线,熏得他想咳嗽。
当他身上的那些饰品都穿戴完毕,女人最后拿出了一块黑色的布,牢牢地系在祝弃霜的眼睛上。
祝弃霜没有反抗,因为上次的后遗症,他闭上眼睛也差不多能看到八成。
接着,祝弃霜感觉到脑袋一沉,又有一层布盖在了他头上。
女人递给他一根草绳,让他牵住:“跟着我走。”
祝弃霜牵着那根绳子,穿梭过许多人的影子,周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引领他的女人和他自己。
女人走之前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含着些怜悯:“到了,在这等着吧,记住不要失礼。”
祝弃霜在布盖头下轻轻点了点头——根据他到现在的见闻来看,这个王脾气似乎不太好。
不过为什么还要他蒙着眼睛,盖住他的头,他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