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桌子,一张椅子,有需有求,有强有弱,就是谈判的双方。
怯弱的情绪从不会出现在程储的字典里,他直直地与嘉士泽对视——
“对。”
此言一出,嘉蓄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困惑,他狐疑地在程储的脸上看来看去。
程先生程太太明显也是征住了,一直矢口否认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承认?
程储神情漠然,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可以和他结婚,嘉叔叔。法理上的,我做不到,事实上的,我能做。
明媒正娶,高抬大轿,如果您同意,明天我可以让所有的新闻头条都是我与嘉蓄的婚事,作为您的独子,他要嫁给我,做我程储的妻子,承担起相夫教子的角色,之后,他的一辈子都要挂上我程储的姓名。”
嘉蓄自己可以没脸没皮,程储不相信嘉叔叔可以这般容忍他的儿子嫁给一个男人,同性之间,一嫁一娶,社会的舆论自然是不同。
分工不同,相应的社会认知和地位也是不一样的。
平等与不平等,面子与里子,厉害关系,程储认为嘉叔叔拎得清。
国际船王的产业没有后续的继承,辽阔的汪洋也就变成了污浊的滩涂。从理性和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考虑,程储认为嘉叔叔会把他不听话的儿子带走,管教起来。
这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好。”嘉士泽气得面色铁青。
程储依稀记得嘉叔叔喜欢喝普洱,他会带上礼物去赔礼道歉的。
嘉士泽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用手指指着程储,大声道:“很好。”
“只要您能确保他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以放弃我的喜欢。”程储面不改色地撒谎:“就此作罢。”
作为商人,信誓旦旦的谎言,程储可以张口就来,他不屑但并不代表他不会。
往往这些,不值一文,也不可靠,全都是在为进退有度的局面做铺垫。
颤抖的手指慢腾腾地摘掉眼镜,嘉士泽仰着头,用无名指拭去眼角流出的泪水,颤声道:“好、好、好。”
这几个好字包含的情绪非常复杂,一分愤怒,两分痛苦,三分凉薄和四分漫不经心。
程先生皱着眉,非常不解地看着程太太。
程太太也没反应过来,夫妻两面面相觑。
程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哥哥,你要说话算话,一言九鼎的。”嘉蓄把下巴垫在程储的肩膀上,欣喜道:“我没想到哥哥这么喜欢我。”
抽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嘉士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同意了。”
放慢呼吸,程储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
嘉爸爸深吸一口气,没有一秒犹豫地妥协道:“只要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被愚弄的程储怔在原地。
嘉爸爸转过头,拍了拍程先生的肩膀,笑了两声后问道:“亲家,会不会太着急了?你们俩知道吗?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程先生支支吾吾愣住了。
情绪没有递进,态度直转急下,不是正常的表达方式,像是一场排练好的烂戏。
程储气出一声冷笑,他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在判断人性的时候,又一次出现了偏差。
在嘉爸爸高高兴兴和程爸爸讨论婚事安排时,一声热络的“士泽”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花园里传来一阵响动,客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哈哈笑着,背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看了一圈房子里的人,最后目光停留在程储和嘉蓄紧紧相握的手,短暂失神后,他笑道:“士泽,好久不见,怎么一来就到小储家里,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见?有点不地道了。”
嘉士泽站起来,含笑道:“百慈啊,是好久不见了,想我是应该的。不过,你不请自来,更不地道了吧?”
“小储是我侄子,肯定不会在意的。”程百慈哈哈笑了两声,“听说你回来了,老爷子有请。”
“现在?”
“是啊,一起吃饭。”程百慈张开双手给了嘉士泽一个拥抱,“专门为你准备的接风宴,特地让我来请你,他现在身体不太好,不要让他在风里等久了。”
嘉士泽笑笑,看向程储,“好啊。一起?”
程储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嘉蓄撅起嘴,“我也要去。”
“都去。”程百慈笑笑,“都去。”
一行五个人分了两辆车,程储和他爸他妈坐一辆,嘉蓄和他爸坐一辆。
魁梧的司机跟着程百慈的车一直往城南的方向开。
风景变幻,当年的平地变成了高楼,十来年没见,嘉士泽的心境已经发生变化。
嘉蓄拍了拍他爸的肩膀,“什么时候收拾他?”
“他”意有所指。
“不急的,”嘉士泽看了一眼嘉蓄,收起心中感慨,笑着问道: “我演的还可以吗?”
“演戏要循序渐进的,”嘉蓄呵呵笑了两声,“爸爸,你比我差远了。”
嘉爸爸一点都没生气,他望着前面车辆的尾灯,冲着他儿子说道:“你享福了,小储的前半生没有动过真感情,后半生……都是你的。”
双手枕在脑后,嘉蓄懒洋洋地说道:“爸爸,帮帮我。”
“好的,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