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澜看向姜拂衣:“你认为如何?”
姜拂衣一时答不上来,第一种说辞不够离谱,第二种说辞又太离谱。
她回望燕澜:“瞧你面不改色的模样,估计从前没少听它胡言乱语吧。”
燕澜弯腰将脚边的小熊提起来:“它也在不断进步,从前并没有这样夸张。”
离谱的是他?自?己,竟会相信寄魂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测。
《归墟志中,怜情虽在第一册 之内,排名估计还是有些靠后了。
可能?和令候不曾动过心有关系。
寄魂小声道:“主人,我究竟还需不需要继续想?”
之前主人问的那些问题,它全都猜错了,如今竟然?还愿意给它机会,它一定要努力表现。
姜拂衣问:“不知?暮前辈意下如何?”
暮西辞无所谓:“都可以,你们?拿主意,反正名声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主要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况雪沉,索性避过去,“看他?能?接受哪一个。”
姜拂衣说了声“好”:“那就依照况前辈的选择,采用第一套说辞吧,毕竟谣言原本就会越传越离谱。”
燕澜将寄魂收回?。
李南音道:“行,我稍后递个消息回?修罗海市。”
姜拂衣趁况雪沉没注意,给她使?了个眼色。
李南音微微怔,旋即明?白过来。
姜拂衣是请她明?着散布第一种说辞,暗中将第二种说辞当成?小道消息传播出去。
姜拂衣再次朝况雪沉拱手:“那我们?启程了。”
心中实?在忐忑不安,她提醒,“前辈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咱们?对逆徊生的行事风格只是猜测,对他?的伴生法宝更?不了解,万一小酒只需要几天就能?完成?进化,逆徊生应该不会等上?两个月……”
况雪沉点了点头,看了李南音一眼:“你们?此行也是一样,务必格外小心。”
暮西辞跟着说:“海底那位不管是剑魔,还是大荒怪物?,需要你们?石心人镇压,武神亲自?封印,破坏力绝对不会低于怜情。”
若不是温柔乡也面临危险,况雪沉难以招架,他?也本该去尽一份力。
毕竟奚昙是他?在大荒时代唯一的朋友。
况雪沉再次将柳叶取出来:“此物?借你们?用,温柔乡地界内,方便进出温柔乡的结界。”
姜拂衣道谢,先跃上?去。
燕澜拱手:“前辈,我那两个朋友若是来了,还请您照顾一二。”
况雪沉:“我知?道。”
燕澜也踏上?柳叶,站去姜拂衣身边。
李南音转身之后,脚步踟蹰了下:“有句话我知?道不该此时说,却又怕此时不说,往后没有机会。况雪沉,我能?接受你修无情道,却接受不了这世间无你。”
与他?生离,她可以继续逍遥。
但况雪沉若是……
况雪沉淡淡道:“我修无情道是为了想办法杀怜情,和同归于尽差不多,你早知?道的。”
李南音摇头:“但我知?道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你是长寿人,可能?等我寿终正寝之后,你才能?研究出对付她的办法。以我现在的境界,我接受不了……总之,你答应我,一定要留着条命。”
况雪沉嗓音低沉:“很多事情我们?只能?尽力而为,若是救昙姜需要你舍命,你会不会考虑我还在温柔乡等你,就有所保留?”
李南音:“……”
她哑口无言,也知?道越是有所保留,越是束手束脚,赢面反而越低。
李南音无奈一笑,换了种说法:“那你我都全力以赴,尽量不给对方留下遗憾,如何?”
况雪沉答应下来:“好。”
李南音跃上?柳叶,操控着飞行器升空。
轰隆。
英雄冢慢慢开启了一扇门,柳寒妆从地穴中走出来。
被凡迹星医治过之后,再加上?自?己的调理,她的气色原本复原不少。
急慌慌赶回?来,哪怕歇了一夜,仍是一副憔悴虚弱的模样。
柳寒妆对半空中的柳叶并不陌生:“姜姑娘,你们?为何才过来,又着急走,小酒呢?”
姜拂衣没有回?答:“柳姐姐,我们?有急事去趟极北之海,等忙完了之后,立刻回?来喝你和暮前辈的喜酒。”
柳寒妆茫然?:“喜酒?”
她走来暮西辞身边,狐疑的看向他?。
暮西辞答不上?来,尴尬的目光飘向况雪沉。
况雪沉却在仰视柳叶。
柳寒妆从未在自?家大哥脸上?,看到过这般隐忍不舍的表情。
不必过多解释,也知?道形势不妙。
柳寒妆心中生出几分慌忙,暮西辞对她的情绪变化一贯较为敏感?,习惯性的伸手扶住她:“夫人,他?们?已经想好了对策。”
柳寒妆依靠着他?,心下稍安。
咻!
柳叶在李南音的操控下,未做停留,疾速朝极北之海的方向飞去。
等到柳叶彻底瞧不见,况雪沉收回?视线,柳寒妆才拉着他?问:“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小酒呢,小酒怎么没回?来?”
况雪沉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她,是李南音昨天担心他?身体吃不消,非要瞒着。
况雪沉讲给她听:“小酒暂时回?不来,他?被一个叫做逆徊生的大荒怪物?给逆转了……”
“什么?”
柳寒妆只听几句,就险些要晕过去。
听完之后,眼泪落个不停:“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去往万象巫,我该和夫君陪他?一起去的……”
又指着况雪沉的鼻子骂道,“也怪你,明?知?道我没事,放任他?外出寻我。在外跑了二十年?,浪荡的不知?天高地厚。”
“小酒已经长大了,应该为自?己负责,不能?永远活在我们?的羽翼之下。”况雪沉心中虽也非常难过,却并不觉得放任弟弟外出游历是件错误的事情。
柳寒妆泪眼婆娑,也不接暮西辞递过来的帕子:“你说的真轻巧,依照九尾狐族的寿元,他?明?明?就还是个孩子。”
况雪沉道:“但他?只生出一尾,寿元大概在五六百年?左右。唯有生出九尾,且还是九尾天狐的情况下,寿元才能?达到五六千年?。”
柳寒妆正要说话,况雪沉伸手在她瘦弱的肩膀轻轻拍了下,“老?三。”
柳寒妆仰起头。
她虽然?看自?家大哥不顺眼,经常顶撞他?,和他?唱反调,但自?从父亲去世,她心中最信任的人就是大哥。
况雪沉轻声说:“依照逆徊生的说法,小酒之所以先天不足,是现今灵气稀薄的原因。那么只靠修炼,他?修不成?九尾。此番对于小酒暂时算作一个机缘,我们?不必担心他?,真正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以及我们?的温柔乡。”
柳寒妆随着他?的话想,觉得挺有道理。
抽噎了几下,她渐渐平静:“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况雪沉道:“你夫君不是说了么,我们?已经想到了办法。”
柳寒妆:“什么办法?”
况雪沉倦了,想回?去休息,朝英雄冢走去:“让他?告诉你吧。”
走到地穴门口时,况雪沉又停下脚步,回?头叮嘱妹妹:“没有瞒着你什么,不要胡思乱想,小心被怜情影响。冷静自?持如姜姑娘这样的石心人,都被怜情影响颇深,你这个脾气……更?要多加注意。”
柳寒妆微微讷,冲他?说道:“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怎么会被怜情影响?何时被影响过?”
况雪沉瞟了暮西辞一眼:“今时不同往日……”
柳寒妆甩了下手,催他?去休息:“大哥管好自?己就行了,还大言不惭的说修什么无情道,我看你瞧李南音的眼神,你能?修的成?才怪。”
况雪沉不与她争辩,走进英雄冢。
柳寒妆因为担心弟弟,沉默了会儿,问道:“夫君,究竟是什么办法?姜姑娘说喝我们?的喜酒,又是怎么回?事?”
“哦,是为了制造谣言,引监督者现身,赌一赌是不是万木春神的信徒。”暮西辞和她细说。
柳寒妆含着泪的眼睛明?亮了几分:“姜姑娘说的没错,就算不是,有个神器持有者现身帮忙,更?有胜算一些。”
暮西辞:“对。”
柳寒妆偷看他?的脸色:“但是这种离谱的谣言,你真不介意?”
暮西辞当然?不介意,只要能?够帮助温柔乡,再离谱他?都接受:“真要说起来,有一部分并不是谣言,我的确杀了‘暮西辞’,抢了他?的夫人。”
柳寒妆道:“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暮西辞’是被天雷劈死的,我们?原本是去偷东西,遇上?你的封印动荡,这谁能?算得出来?何况我与他?是假装夫妻,并不是他?的夫人。”
两人说完,各自?都愣了一下。
这阵子,他?们?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假装无事发生。
谁曾想忽然?就说破了。
一时都有些无措,两人站在石碑下吹着清晨的草原了冷风,一言不发。
柳寒妆最了解他?的性格,不指望他?先说话,主动道:“既说焚琴劫火杀了暮西辞,那暮西辞已经不存在了,你是不是要恢复原本的样子?”
刚才的静默中,暮西辞紧张的都要流冷汗了。
此言一出,才让他?的冷汗彻底流下来:“那、那就只是对外的说辞,没必要吧?”
柳寒妆看出他?的古怪:“从前你怕被我拆穿,不得不顶着这个躯壳,现在你还怕什么?”
暮西辞:“……”
怕自?己的本来面目会吓到她。
大荒怪物?基本都是人形,却也是修出来的。
只要稍微努点力,即使?慵懒如绝渡逢舟,同样能?够轻松修出大荒主流形体。
然?而暮西辞为了方便独处,将自?己修成?了个真怪物?的样子。
想当年?和奚昙一起挨打之时,除了“人渣的友人也是人渣”这种理由,还有“太狰狞了吓到我了”这样的理由。
的确给他?省了很多麻烦,令人主动远离他?。
可是现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暮西辞后悔不已:“你等我准备一下。”
柳寒妆不懂:“准备什么?”
暮西辞说不出口,他?要在婚礼之前,努力修个人身出来。
但他?倏然?一恍惚。
谣言是假的,婚礼自?然?也是假的,燕澜若是武神令候,自?己应该很快就要回?到封印里去了,真有这个必要么?
……
柳叶飞行器穿过温柔乡的结界,一路飞向极北之海。
路过一处山谷时,姜拂衣请李南音将飞行法器停下来,纵身跃下:“燕澜,跟我来。”
燕澜随她落在这座人迹罕至的山谷,跟着她寻到一处颇为开阔的山洞。
他?不解:“做什么?”
姜拂衣解下腰间坠着珍珠的铃铛,递给他?:“同归里盛放的宝物?再不取出来,铃铛就要碎裂了。”
燕澜接过来:“你是说将宝物?藏在这里?”
姜拂衣已经打量过周围的环境:“此地挨着温柔乡,挺合适的。”
燕澜以目视丈量山洞:“但是空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