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医回想起刚刚在寝殿外见到的那一幕,貌美娇弱的人窝在帝王怀中,神智昏迷,而谪仙般的帝王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些慌乱,就连唤他号脉的语气也是紧张害怕。
“娘娘寒气入体多年,这才会身子弱经不起一点冷风,以卑职看,娘娘,”高太医停顿一下,抬头打量帝王脸色,却不小心撞上了帝王阴寒的目光。
他心下一颤,手心冒出冷汗连忙垂首,“也难以有孕。”
平常百姓人家的夫郎得知自己的妻子难以生育时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生在帝王家的天子。
“嗯。”帝王冷静的声音传入高太医的耳朵,他有些难以置信。
嗯?就嗯?真是怪哉。
莫不是皇上一点也不在意贵妃娘娘能不能生育?
灵光一闪,高太医恍然大悟,也是,宫中娘娘居多,也不是非得温贵妃自个生,这低位的娘娘是没资格育养皇嗣的,如若有了可都是过继到高位的名下。
高太医把药方递给苏公公又道,“皇上,如今娘娘之所以高热惊厥,反复不退,是因为娘娘体中有两股交替的寒热之气在侵蚀娘娘,若想根治病除,还需南疆的天山雪莲和百灵山的灵芝作为药引子。”
灵芝倒是好找,只是那南疆的天山雪莲,听闻三年才会长出一朵,且在悬崖深处难以让人发觉,近几年南疆罕见的炎热干燥,这雪莲已许久未出于世了,如今还能找到雪莲吗?
箫煜接过苏吉安手中的药方,低眸看了几瞬,之后神色莫测的看向高太医,“朕会差人找来这些药引,”
帝王幽深的黑眸定定的看向他,威胁道:“再此期间,有劳高太医住在蒹葭殿的偏房中等待候令,至她苏醒,如若贵妃有什么差池,高太医那双无用的手不要也罢。”
闻言,高太医脸色发白背脊立马弯了下去,不敢直言龙威,只能叩首答道:“卑职定不负皇上所托。”
果然这御医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这性命随时不保啊。
只见那白色惟帐中的女子伸出白皙的手腕无措的在空中晃动着,那细弱如蚊的呼喊声惊得在场人都不觉的颤栗着。
高太医面露难色,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离得近自是听清了温贵妃口中不断嚅嗫的名讳。
“邵安……邵安……”
他虽年纪大了,但也听闻过骠骑将军和温贵妃的一些事。只是不知景熙帝如何作想?
高太医垂首装死,哪敢瞧帝王神色。
箫煜瞬间沉下脸上前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塞回帐中,低声呵斥道。
“退下。”
“是。”高太医如赦大令,连忙向帝王行拜礼垂着他慢慢退出蒹葭殿,这才觉得轻松。
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叹息一声。
这深宫的秘密还真是不少。
箫煜抬手掀开惟帐,居高临下的望着昏迷的美人。
长睫微颤,红唇嗫嚅,一双盛水眸子紧闭着,细腻如玉的面容上有着点点泪痕,脸颊两边泛起潮红,美人正无力的躺在床榻。
这般羸弱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无端升起怜惜之心,她就是以这副姿态引得那些男子为她趋之若鹜?
帝王拽着美人的手腕,细细的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很快红痕便缠上她的手腕上,箫煜低眸看了几眼,眼神早已晦暗不明。
“爱慕姣姣的人还真是多。”
多的让人嫉妒。
——
偏殿里,两个男人沉默了许久。
帝王一身窄袖龙纹黄袍上座,而裴煦一身绯色圆领长袍跪地。
箫煜一阵沉默,然后才慢慢道:“所言可真。”
裴煦轻声回道:“臣句句属实,不敢诓骗皇上。”
箫煜又问:“那她会死吗?”
裴煦思索一下,梦中的画面再次显现出来,他如实回答,“是。”
箫煜无言,半晌才开口。
只是这轻蔑的眼神显示出他根本就不相信裴煦所说的话。
“裴卿当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大雍的大祭司,你说什么朕便相信什么?”
裴煦因能掐会算,卜筮的事从未失算过,十四岁就得成文帝赏识私底下做了他的大祭司,而明面上却是正四品的礼部侍郎。
箫煜是个不信天命的人,在他看来所谓的卜筮不过是故弄玄虚,糊弄人心,比起那飘渺虚无的卦,他更相信他自己。
裴煦垂下眼眸,不卑不亢,“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望皇上莫要在拘着娘娘。”
箫煜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裴煦,你逾矩了。”
“别以为你有先帝的丹青铁卷,朕就不敢杀你,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
他寒声警告地上的人,“她是朕的女人。”
裴煦一身清正,背脊挺的很直,“微臣不敢觊觎娘娘。”
箫煜冷笑一声,黑眸定定的看向他,“不敢?”
他咬紧牙关向裴煦嘲弄道:“朕看你敢的很。”
“今日若不是你私下协助她躲避了那些侍卫的搜查,她会在行宫中躲了这么久?”
裴煦微愣,一双沉静的眼眸倏然紧缩。
箫煜嘴角挂着讥诮的笑,神色愈发凉薄,“庆功宴上你收的那只蝴蝶珍珠发簪,是朕送给她十六岁的生辰礼。”
裴煦脸色发白,怕箫煜为难她主动把责任揽在身上,重重的往地上叩头,“是臣僭越了,与贵妃娘娘无关。”
呵,好一个无关。
箫煜冷哼,一双漆黑眼眸如同寒潭沉星,他如今这般维护的样子和邵安有什么区别。
“朕认识你十载又怎会不了解你,裴煦,朕看你分明就是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帝王阴恻恻的声音传入裴煦的耳边。
他愣怔,心底忽然有什么骤然缩紧。
怎么可能,他怎会喜欢她?他不过是不想让她再次命丧火海才多次在暗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