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没有余出心思去想回家怎么样,他现在,只想向前走上一步,姑且只活在自己走出的这一步之中。无论之前走过了什么地方,无论之后他将要去往哪里,他一概不管。活在当下,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这是他此刻展开自救的开始。
魏青没有注意到,正是他那颗充满了仇恨与反抗的那颗心,在他自醒之后,产生了滔天一般的哀怨与怨气,勾起了他活下去的欲望,支撑起他弱不禁风的身体。
晚上,下了班的魏青姑姑和姑父又来看魏青,向魏青传达家里一切都好的讯息,就让他在这里好好养着,今晚之后的明天就可以回家了。魏青对于回家之前是抗拒的,现在倒是没有多少抗拒心理了,那股特别强的排斥情绪也消失不见了。尽管现在的他对活着,还是觉得前路漫长。可他就突然想活着了,就那么突然,突然到连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心中已经重新有一团火焰燃了起来。
大爷呼噜声依旧响声震天,一开始还是有些难以入睡,慢慢的,魏青的那仅剩不多的精神力维持不住他的苦苦挣扎了,他的眼皮沉了下来,就在不知不觉之间,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那缺血的脑子开始运转了起来,带给了他一场真实又虚假幻梦。
人在神经衰弱的时候,一倒头就会做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魏青便开始做了一个漫长又奇怪的梦。
梦中,魏青变成了一个满脸胡渣不修边幅的大叔,似乎很艰难的在生活着,每天泡在出租屋里,房间里垃圾成堆,生活一片混乱。
梦里的这一天晚上,他正在嗦着泡面,悠闲的在网上冲浪,却在网上刷到了这样一个新闻:一个关于十多年前的一个失踪儿童案,如今结案了。可那个孩子已经死在了荒郊野外,被找到之时,据警方描述死状极其惨烈,翻到最后,他看见了那个失踪儿童的名字。
“这名字好熟悉啊,这张照片上的那个情境,也好眼熟啊,嘶,这究竟是谁啊,想不起来了呢,可惜了。氧化钙他木琴的,人贩子真他木琴的该死啊,我要是警察非得每天都请他们的早餐吃上一颗子弹!”梦中的魏青臭骂着人贩子的行径,对这个从小受苦的女孩子表示十分的同情。一阵臭骂发泄之后,也骂累了他,又开始想每天睡前都要想的事情。
“明天还要上班,一会把垃圾丢一丢吧,确实不少了啊...”。魏青自言自语着,没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只是想着明天又要上班,上不完的班,总有加不完的班,还没加班费还克扣工资。想到这里,魏青感觉好累好累。以前他讽刺资本主义,一辈子被官僚资本主义踩在脚下蹂躏,本来骄傲的一头秀发也因为当了程序猿渐渐的向地中海发展,现如今自己也变成资本主义的“走狗”了,还真就应了那句“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话了。
魏青起身,将垃圾全丢了出去,回来又照着镜子自言自语:“害,有没有好姑娘能看上我呢,总不能单上一辈子吧。”随后,他又拿起了剃须刀,打上了剃须膏吹着口哨,一下一下刮着他那硬硬的胡茬。魏青剃胡子的习惯是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剃,从来都不分早晚。
魏青管扔垃圾叫大扫除,等很久才进行一次的扫除完了工之后,他也没什么事情做了。他丝毫不明白,自己将垃圾全丢出去了以后,家里就剩下自己一个“垃圾”了。完工了的魏青随便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放赖。慢慢的陷入了沉睡之中的他,又在梦中陷入了另一个梦境。
梦中梦的他来到了一个下雪天。他隐隐记得,这地方他好像来过,似乎有点印象。他的头胀痛着,在原地傻傻的站着。
魏青摸了摸兜发现兜里揣着一个圆咕隆咚的小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诺基亚。以前他还拿过诺基亚砸过核桃,手机上有些许的痕迹,可现在他一看,手机处边角什么都没有。
魏青四顾着周围,不远处他看见路边站着一个子不算太低看起来还有些瘦瘦的,穿着白色棉袄的初中生小女孩。这个身影在他的心中有点熟悉。他努力的回想着,头颅所承受的压力骤然增大了起来,他越去回想那些,他的头就越痛。直到他忽然想起来了,他也已经站立不稳,憋的满脸通红。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正是自己十年前一念错误之间,明明能救下来的,那个被人贩子拐走的横死在荒郊野外的小女孩。魏青的脑袋膨胀着,痛苦嚎叫着倒在了地上。远处的小姑娘看见了出现异样的魏青,匆匆的跑到了魏青的身边,询问着魏青的状况。只听在地上嚎叫痛苦得直翻滚的魏青,对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小女孩不断歇斯底里的喊着“对不起”。小女孩焦急的看着在地上痛苦的魏青,开口问道。
小女孩:“大哥哥,你怎么啦?”
魏青:“哥哥对不起你,如果早知道以后会那样,哥哥就多留意你一点了,哪怕一点都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我对不起你。”
小女孩:“大哥哥,没事的。”
魏青:“对不起。”
小女孩:“没事的。”小女孩蹲下,掸掉了魏青头上的雪。
魏青:“对啊,十年前,我穿回来了,我一定不能让这个悲剧发生。小妹妹,你家在哪里。”魏青自言自语着。
小女孩:“不知道。”
魏青:“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不对,小妹妹,你人呢你去哪了,别吓哥哥,快回来啊。”转眼之间,那个小女孩消失在了他眼前,不知去向。刚刚还是黑夜四周,现在却已经幻化成了白昼。
魏青:“难道,我又失败了吗?我明明已经又回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会这样?”魏青悲伤不已,狼狈的在街道上走着。街道上空无一人,雪快到了膝盖那么深。魏青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中走着,他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一瞬间,他已经苍老了五岁,正是他四处奔波找工作的那个时候。
冬日里,暖阳在天上挂着,有雪纷飞着,但好在天气没那么太冷。转眼之间,魏青已经走到了雪薄的地方,步伐省力了不少。在他的面前,那个女孩子又重新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魏青看见女孩子还是那样的白色棉服,拖着行李箱,在魏青的前面的不远处向招着手呼喊着魏青。
女孩子:“大哥哥!”魏青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丝毫没有质疑的沉浸在了其中。
魏青:“是你!小妹妹,你没事?”
女孩子:“多亏了大哥哥,我这一辈子,安稳生活到了现在。”女孩子走到了魏青的面前,牵起了魏青的手。
魏青看着女孩子的面容,感觉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名字,他开口问道。
魏青:“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女孩子:“我的名字是季蕊希。”
魏青:“季蕊希...等等,你是季蕊希?”此时两人所在的一方空间周围的白昼陡然之间又幻化成了漆黑的空间,女孩松开了魏青的手,离魏青越来越远,魏青竭力的追赶着,怎么也抓不住那渐行渐远的手。
魏青:“等等,我全部想起来了,你不要走,你不要走!”魏青在自己的梦中梦里,竭力的呼喊了很久很久,一直喊到自己沉沉睡下的身体也有了一丝反应。
就在这一瞬之间,魏青的身体突然惊醒,他睁着眼睛,温暖的太阳光从病房的窗子里照了进来。被惊醒的魏青,看着自己还在病房内,他顿觉了,原来自己做了一场梦中梦。
魏青吓出了一身冷汗,呼吸很快,他感觉这一切虽然很虚幻,又感觉如同经历过一般,但又很真实。魏青心里思考不断,早上来查房的护士小姐看到如此异样的魏青,不禁得担心了起来,开口向魏青问道。
护士小姐:“小弟,你没事吧,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魏青听见护士小姐姐的话,揉了揉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开口回答道。
魏青:“没事,做噩梦了。”
护士小姐:“看你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的样子,最近心理压力很大吧?”
魏青:“嗯嗯,谢谢姐姐关心。”
逐渐从噩梦中缓过来的魏青,终于是想起来了什么。时隔很久,他梦到了季蕊希,“这个梦,应该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吧?魏青记得自己曾经读过的《繁星·春水》中的一句,梦是人心中最深沉的担忧。“它是想提醒我,不能忘了蕊希,它在告诉我,我依旧喜欢着她,是吗?”魏青自问道,可没有任何声音能够回答他。
此时护士小姐姐给那位大爷做着理疗。魏青又对护士小姐问道。
魏青:“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梦境是自己前世乃至前前前世的记忆碎片呢?”
护士小姐姐被这么问道,突然觉得有些稀奇了起来。
护士小姐:“你别说啊小弟,我觉得还真像。每一次做梦之后都感觉好真实,就像是自己经历过一般。你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有些细思极恐啊,这要是写到小说里简直绝了。”
魏青:“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中梦’太真实了,但又有点虚幻,我感觉不像真的。”
护士小姐:“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做噩梦肯定是因为神经高度紧张导致的,医学上都这么讲。”
魏青点了点头。
护士小姐:“今天你出院是吧小弟?”
魏青:“是啊。”
护士小姐:“那姐姐祝你早日康复。”护士小姐说罢,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容推着小车离开了病房。
缓了半晌的魏青问向了自己沉睡了已久的心声,可心声也无声。“这个梦可真荒唐啊,哪有一下子转场就是好几年的,话说自己以后要是找不到老婆的话,就会活成那个样子吗?不行,我得把蕊希找回来,我要问问她是不是还在喜欢着我。虽然好久没有联系了,可我感觉我们的羁绊还没有结束,这梦就是证明。”魏青心里想着,十分有十二分的确信着自己能与季蕊希再度相逢。
“可是蕊希如果不喜欢我了怎么办,那我还活不活?难道要去选李响吗?可这样就把李响当备胎了,无论如何好像都要伤害到她啊。那如果蕊希没有变,我又该怎么去对待李响啊?我总不能脚踏两只船吧。”魏青转念一想,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上午,魏青姑姑与姑父来了,帮魏青办完了出院手续,开车带着魏青踏上了时隔几天又一次的回家之路。
“病假,也是假啊。”魏青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由自主的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