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躲就躲了一个月。
春绵像往常一样来汇报事务时,脸上带了些焦灼,“娘娘,出事了,桂荣来谴您去承德宫劝劝陛下。”
“出了什么事?”
春绵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压着声音道,“越国的陈滢公主哭唧唧地向圣上告状,说,说,说她被襄王侮辱了......”
一国公主被侮辱,还是在宁国,若是越国强行追究此事,刚平息的战乱恐怕又要被掀起,冷菱眉头微皱,“那襄王怎么说?”
“襄王承认了,也愿意娶她为妻。”
“胡闹!妻子刚死,丈夫就迎娶新妻,这于礼不合。”冷菱知道柳絮其实没死,但天下百姓却不知道,若是开了这个头,百姓纷纷效仿又该如何?
“香草,披风给我。”
香草忙取了架上的白色狐裘,给冷菱披好。
等在宫门口的桂荣见两人出来,忙迎了上去,冷菱摆手让他别行礼了。
离着承德殿大堂还有一丈距离时,冷菱听到了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他这是在对赵衍实施杖刑。
冷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进了大堂。
赵策见着她来,说话还带着刚才的余怒,“你怎么来了?”又看到站在冷菱后面的桂荣,瞪了过去。
桂荣吓得缩了缩脖子,退到一旁站着。
赵衍的背上已流出鲜血来,她不忍心的大喊了声,“停。”
侍卫们停下来,冷菱走到赵策跟前,行了礼道,“陛下,若是为了一个越国公主,打残了襄王,恐怕群臣会非议,百姓们也会心寒。”
“不如由臣妾来问问她们二人。”
赵策点头默许。
冷菱俯视着陈滢,瓜子脸,樱唇,俏挺的鼻子,深邃的大眼,月季花一般清丽面容下挂着泪痕,眼圈红红的,纤细莹白的颈部肌肤布满了无数草莓样的红点。
似乎是真的被玷污了。
冷菱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错在襄王,但是他愿意娶你为妻,也算是给足了诚意,但我朝有令,原配妻子死后丈夫当守孝一年才能纳新妇,你可愿意等他一年?”
“不,我不愿意!要么赐婚!要么赐死!”陈滢高昂着头,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冷菱一时语塞。
这是她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陈滢说道,“皇后娘娘,我失了贞操,也害越国失了颜面,襄王若是不能立刻给我一个满意的婚礼,求娘娘赐我一死!”
冷菱吓了一跳,这女人也太刚强了!
赵衍此刻磕头道,“陛下,娘娘,臣弟愿意休了已故原配,娶陈滢为妻。”
“休了?”冷菱脱口而出,他不会是知道了柳絮与赵策的事情吧?
再看两人,一个要嫁,一个要娶,她瞬间感觉不对劲了。
但二人一个要死要活,一个为了大义愿意忍痛休妻,实在太有壮士断腕舍己为人的气魄,她冷菱能说什么?
赵策也说不了什么!
只能是柳家把这苦果吞了,对外可说柳家大义,愿意舍小家为大家。
“臣弟这般做法,柳絮若是还活着,为了大义,为了两国和平,她也会同意自动让位的,臣弟求陛下娘娘同意。”赵策说道。
休了,那柳絮的死就与他无关了,他也确实没有道理继续守孝的道理。
赵策瞳孔骤缩,从刚开始的生气转变成了怀疑,继而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他这个弟弟先前就与他争夺太子位闹得水火不相容,现在又明知这个公主是自己准备收进后宫的,居然还敢染指?
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弟弟与越国会私下达成个什么协议!
赵策思绪转的极快,只顷刻间便问道:“陈滢,朕不计较你被侮辱一事,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可愿意入宫为妃?”
陈滢却是摇了摇头,“陛下,我们越国的女子讲究从一而终,身子给了谁就得嫁给谁,若是陛下不同意,我宁愿一死。”
赵策冷笑一声,“你的威胁,以为朕会怕吗?你纵然是死了,量越国也不敢怎么样!”
长达五年的战争,早将两国的国力削弱许多,但宁国就好比骆驼,越国就好比一匹马,瘦死的骆驼怎么都比马大!
陈滢当作听不懂,继续苦情道,“来陛下这里前,我怕死在异国他乡太过孤单,我早已休书一封给皇帝哥哥讲明了情况,若我死了,当派人来接我的尸身回国安葬。”
听罢,赵策算是对这女人心服口服,这下连制造意外死亡都不行了。
眼见着陈滢气氛烘托到位,就差临门一脚了,赵衍从怀里摸出一块黝黑的玄铁兵符,双手捧着道,“这是臣弟调遣手下一万将士的兵符,臣弟愿意献给陛下,臣弟心中实在是喜欢陈滢殿下,您就看看臣弟没了妻子的份上,将陈滢许配给我吧!我们保证一成婚,就回江南苏州老实过日子。”
赵策先前还在愁,怎么样拿回赵衍,冷枫,赵硕手里的兵权,这一下赵衍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竟连兵权都不要了,直接让了出来,他露出种鄙夷的笑,心道他也有难过美人关的这天。
当下大喜,哈哈一笑道,“朕这就为你们下旨赐婚!”
赵策写圣旨的时候,冷菱瞧着他笔走龙蛇,就知道他心情不错。
许多事情的走向都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大军提前得胜归来,赵衍没死,冷枫没受伤,大军也没有折损多少,反而是赵硕残了一条腿。她是送了金丝甲,可她心里也明白,这个起不了这么大的作用,最多只能护住他们三人不被伤到要害,其它的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的。
而她并没有在陈滢的事上做过什么,陈滢的命数却在今天也有了不同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