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楚他在做什么,该问吗?要问吗?问了他会实话实说吗?
问了不答她会失落,答了撒谎她会难过。
每一次她都会在心里反复纠结,最后却只是让他早些去休息。
正院的门窗裴也都修缮好了,裴也就住在正屋旁边的偏房,一般都是用来做书房的屋子。
两人就隔着一扇门,谈不上什么隔音不隔音,但凡听力好些的都能听见隔壁的动静。
路锦幼屏气凝神的趴在门上偷听裴也那边的声音,安静的出奇,难不成就睡着了?
这些日子她给裴也缝补衣裳时发现了许多平整的口子,瞧着不像是撕裂的口子,倒像被锐器划开的。
这头裴也背靠床沿席地而坐,嘴里咬着解下的腰带,眉头紧蹙,几乎要连成了一条直线。
裴也敛下眼神,手中拿着一把刚用酒喷过的匕首,深吸一口气后直接用匕首将腰腹上的伤口划开,而后小心翼翼的把镶嵌在皮肉中的铁皮拔出。
裴也疼的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青筋暴起,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打湿了胸前已经包扎好的白布。
不到一刻钟,裴也便处理好伤口。
他吐出咬在嘴里的腰带,撑起身子在躺下时还是不小心扯到伤处,发出一声闷哼。
裴也立马停下动作,屏住呼吸对着门的方向看去,观察了半晌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才吐了口气缓缓躺下。
路锦幼就势在门边坐下,数着时间等裴也睡着。
方才那一声,她可听见了。
知道裴也浅眠,她特地等了两刻钟才敢有所动作。
为了不吵醒裴也,她脱了鞋赤脚行动。
开门都是一丁点一丁点的挪,还不敢开太多,估计着自己能侧身进去,就慢慢从门缝挤过去。
赤脚走路确实没什么声音,要不是她走到床边坐下,床榻发出了一点声的话,裴也还真就没注意到。
裴也闻到了熟悉味道,便继续佯装睡着,看看她想做什么。
她看着裴也身上的伤,稍微好点的也才刚结痂。而且他瘦了很多,腰都快赶上她了。
屋里没点灯,她得凑近才能看得清。
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裴也的肌肤上,裴也觉着自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在油锅上,煎熬得很。
唯一庆幸的是,他穿了亵裤,下半身还盖了被子,不然……
裴也一边懊恼一边唾弃自己,怎么能有这般下流的反应。
片刻后,她终于坐直了身子,不在弯腰打量他身上的伤。
裴也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以为她会就这么走了,结果人一直坐在床沿不动,他也只好继续控制呼吸装睡。
路锦幼脑子一片空白,就这样坐着。
良久过后,她扭头看了眼裴也,平静的说道:“裴也,你走吧。”
裴也的心猛地一颤,他睁眼看着她,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在黑暗中对视。
果然醒了,自己凑的那样近,他那么警惕的一个人,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公主……”
“我不是公主了,所以我也不需要侍卫了。我不仅没法继续给你发俸禄,还反过来要你养活我。
前几日余姐姐来了,余家的根基就在玄城。虽然糟了劫难,但到底根基深,还是有些家底的。
如今安竹音远在京都,玄城会慢慢修缮恢复成往日的模样。余姐姐给我了一笔钱,说他们余家一定会护好我。
你看,我又能过上不愁吃穿,甚至锦衣玉食的日子了。所以裴也,我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这些时日你给我的钱我都埋在院中石桌边,那些钱你带走,日后……日后好娶一房贤惠的夫人。”
说完路锦幼冲他笑了笑,然后便强装镇定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屋子,不慌不忙的关上门,看着很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