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也定睛看着安竹音手里的酒壶,他伸手去拿却被安竹音躲开。
安竹音挑了挑眉,示意他往前跪一些。
裴也咬牙沉了一口气,跪着一点一点往安竹音跟前挪。
滴答,滴答,滴答。
安竹音倾斜水壶,透明的液体一点一点滴落在地上。
“怎么?还不过来张嘴接着,这东西可金贵着呢,你的机会就这一次。”
裴也,不要,不要去。
路锦幼在心里无声的喊叫,可她怎么都没法喊出声。
自从来了这里,安竹音每日都会给她吃南阳独有的蛊药。吃了这药人的身体就会陷入昏睡状态,但五感却还能保持清晰的感知力。
不过她现在没了五感,唯独还剩下一个听力。
这都是安竹音和程黛云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折磨她。
每回吃了这个药,有时是安竹音来,有时是程黛云,来了便对着昏睡的她说着她的父兄们是如何死去的场景。
现在又故意在她面前欺辱裴也,裴也不知,她亦无力阻拦。
滴答声变成了涓涓水流声。
安竹音俯视着裴也,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波澜无惊。
两人视线相对,裴也跪在他腿边,抬头张嘴将他从水壶中倒出的液体悉数喝下。
无色无味,裴也觉着酒壶里装的其实就是白水。安竹音这样,不过就是为了折辱他。
哐当……
酒壶被安竹音随手丢弃,随即招了招手唤来人。
“把人解开,送出宫去。”
“是,陛下。”
裴也带着人出宫时,宫门口备了马车,赶车的车夫穿着宫装,想来是替安竹音看着他们。
“回玄城。”
一声令下,马车缓缓行驶。
裴也将人护在怀里,她身上穿的还是夏日的衣衫,他便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将她团团包裹住,马车两边的窗子也关的密不透风。
路锦幼刚暖和一些,马车却陡然停下,裴也顿时警惕起来。
“君上,是我。”
听到了来人者的声音,裴也皱起眉头,觉着这老头真是阴魂不散。
最后那次出去办事时,遇上了这个老头,见着他后激动的不行,问了好些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大多都在问他腰间那块玉佩,裴也怕被他缠上耽误归期,便把玉佩扯下来送给他。
谁知还是被这人缠上了。
马车又开始行驶,车外传来悯先生的说话声。
“君上,您怎么还真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属下不过就是去谷中喊了些人来,您居然真不等属下。”
“悯先生,我再说一次,你认错人了。”
“绝对没错,就您这样貌,跟先君上能有个七八分像,属下哪能认错。玉佩您也有,都对上了,错不了。君上,别去玄城了,跟属下回谷吧,反正人您都带出来了。”
裴也觉着这人是不是听不懂话,可眼下他腾不出空来赶车,车夫想必刚才都被他杀了。
“去玄城。”裴也沉声说道。
悯先生听出了裴也语气中的怒气,便闭嘴不再说话,老老实实的赶车。
路锦幼他是见过的,情况并不好,大概是挺不过这一关。
回玄城的途中,她一日比一日虚弱,身上的伤和眼睛喉咙的伤都用了药,但一点效果都没有,还是日渐严重起来。
裴也总是将她抱在怀里,尽最大的可能让她避免受到马车的颠簸。他也会一直和她说话,他说一句,她便点头或摇头,要不就用手指在裴也掌心写字回应。
路锦幼知道,裴也那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能说这么多话,就是怕她何时就这么睡死过去。
现在到了晚上,身体的疼痛让她愈发难以入睡。为了让裴也安心,她只好控制呼吸假装入睡。
因此有很多次,她都感觉到裴也在偷偷的哭,那些隐忍的眼泪和潜藏的爱意都顺着泪水流进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