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仁宗李峼已经出生了。”离歌笑淡淡道。
“是。”常忆卿点点头“仁宗出生后便失去了母亲,他舅舅尹任,为给外甥找个庇护,急需一个后位人选。”
“身份尊贵,又是同宗,但真正可以仰仗的背景却不够强大,位份给得合情合理,不怕再掀起风浪,以后即使有了子嗣,没有雄厚的家族支持,也还是好掌控的。”说罢,离歌笑苦笑着摇了摇头“尹任当真打错算盘了。”
“倒不如说是小看了女人成为母亲后的潜质。”常忆卿品了口茶,缓缓道“尹氏因何入主中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自己也自然是清楚的。所以,尹任想当然地认为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好好抚养仁宗,依靠这份养育之恩安度晚年,更加相信,她没有胆量怀上孩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柴胡显然还没绕过来“这跟她自己有孩子有什么关系?”
小梅看向柴胡“胡哥,我听说,朝鲜是个地位等级很森严的地方,中宗原配王后只几天就被废了,又没有子嗣,第一任继妃就相当于第一任王后,她的孩子就是嫡子,第二任无论怎样都是继任,名分上差很多,若有子嗣,也是嫡次子,长子在前,世子之位是轮不到他的。身为国母,国家的继承人却不是自己的儿子,是很尴尬的事情,难免会被猜忌为给自己儿子谋划而对王世子不利,尹任也会因此对她多加防备,甚至引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燕三娘似是理解却又无奈地摇摇头“本该是一家人,怎么弄得跟仇人似的。”
“成王败寇”离歌笑语气沉沉“王位只有一个,争夺的人越多,每个人的机会便越渺茫,再者,即使登上王位,还要防着像燕山君这样被推翻,当真令人寝食难安。”
柴胡已然有些不耐烦了“要我说啊,这都是那帮皇家人自己作出来的,该谁的事儿谁干去,没事儿闲的想这想那,一辈子心惊胆战的。”话糙理不糙,可若人人都能想得通,倒真少了不少事情。
沉默良久,重新调整了思绪,常忆卿方才缓缓道“不管怎样,中宗的第三任王后尹氏,在入主中宫十七年后还是有了自己的儿子,就是现在的李峘,但那时候仁宗早已被封为世子,由此,朝中也逐渐分为两派:一派是以王后尹氏的兄长尹元衡为首,支持庆源大君;另一派则是世子派,以世子已故母亲,中宗的第二任王后,章敬王后尹氏的兄长尹任为首。”
小梅不禁感叹道“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燕三娘皱眉问道“那最后谁赢了?”
“这事儿,就要说怎么看了。”常忆卿似乎有意吊人胃口“以尹元衡当时的势力,自然不能跟尹任争出个高低,所以仁宗才能顺利即位,也怪他命不好,不到一年就死了,李峘能够得到这个皇位,也算该着。这之后,尹元衡一派自然占了上风,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女主掌权。”
小梅不禁问道“听歌哥说,李峘是十二岁即位的,他与仁宗相差不过十九岁,那他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出头,他身体很不好么?”
常忆卿淡淡道“这倒没听说,不过性格倒是很随他父亲。听说中宗去世后,他一度悲痛欲绝,后来便病逝了,在位也就八个多月。正统说法是,因太过悲伤,导致得了病气。不过...”
离歌笑沉思许久,终于开口道“不过,也有传言,是王后尹氏,毒杀了仁宗。”燕三娘和小梅皆是一惊,柴胡则是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
常忆卿不置可否“仁宗的性格只代表他个人,真正能够左右其决断的,是尹任代表的家族,王后尹氏未必会认为,自己对仁宗的养育,是多么坚实的依靠。”
“可是”小梅显然不愿意去相信“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仁宗就是尹氏所杀啊?”
“确实没有”常忆卿扬了扬眉毛“只是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继而,又似无所谓地摆摆手“反正已经死了,现在要考虑的,是李峘。”
“的确要考虑李峘”离歌笑一边思索一边道“我想,初雪留的信里,已经说了这次的任务吧?”
常忆卿盯了离歌笑好一会儿,方才将两封信拿了出来,起身将信置于八角桌上后回了榻边坐下。离歌笑只择了写给常忆卿的那封信看去,看罢,将信放下,沉思良久。一旁的小梅见状将信拿来细看,秀眉微蹙,没有言语,其身后,柴胡探头看去,一脸迷惑。小梅遂又递给燕三娘,后者看完也是一脸愁容。
离歌笑看向常忆卿“黑梅暗枭,在朝鲜也有分支?”
常忆卿眼睛一亮,略带考究地上下打量了离歌笑片刻,一笑“没想到,朱世叔连黑梅令的事都告诉你了。”见离歌笑垂目默认,淡淡道“那你便应该知道,它是成祖设立东厂后,为防其心不端而设。东厂在朝鲜便设有分支,暗枭自然也会有。”
离歌笑皱眉印证道“那么,李峘的事,也是暗枭在负责调查?”
常忆卿一笑道“不然,我们还有千里眼不成?”
“这黑梅暗枭不就是千里眼么。”柴胡一笑,道“哎,那你没查查仁宗是咋死的?”
“这怎么行。”常忆卿无奈地摇摇头“好歹是在人家的地盘儿,总要收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