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彩凤又叹道:“老爷,一晃便是赶年了。过完年,便要筹备贡品,可这西兰卡普仍无着落,可如何是好?要是月儿姑娘在的话,应是早就备齐了。”
百里俾竟将此事忘到九霄云外,此时听她一说,不免惊叹道:“本爵以为早就备齐了。若是尚缺,为何不赶紧寻人来做?”秦彩凤回道:“若是一般物品,那也罢了。可这是朝廷贡品,技艺若是差了,定然无法交差。”
百里俾道:“那便去治下找寻技艺最好的织娘,重金悬赏。本爵偏不信寻不到一件称心如意的贡品。”秦彩凤叹道:“老爷,该做的我都已做了,可赶制出来的西兰卡普,赶月儿姑娘的手艺差了十万八千里。”
百里俾于是紧锁起眉头:“日子所剩无几,如此说来,可该如何是好?”秦彩凤说:“月儿姑娘如今身在桑植,若是可尽快破城而入……”百里俾两眼立马放光,满脸惊喜:“夫人,你提醒得好啊,本爵为何就未想到。待破了城池,寻到月儿姑娘,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二人不知不觉便回到了王府,秦彩凤邀他去看一眼百里奚。百里俾随她来到后花园,远远地看见百里奚,只见他像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池塘边,望着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
“奚儿每日都是如此。”秦彩凤叹道,“也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何事,原本好好的,为何突然便成了如此模样。”
百里俾眯缝着眼,轻描淡写地说:“随他去吧。”
如兰在墨白离开王府之后,精神渐渐恢复。这日,她正在编织西兰卡普时,墨月从市集回来,给她带了些京城小吃。她尝了一口,赞不绝口,还问她何人的手艺。
“阿妈,这可是京城小吃,据说师傅便是来自京城,可惜去过小店几次,也未见过师傅模样。”墨月道,“您要是觉得好吃,明日我便带您去市集,店里小吃品种可多了,您得一一尝尝。”
如兰笑道:“往后再说吧。月儿,你过来,阿妈要与你说件事。”墨月见如兰一本正经,当即便以为又发生何事,心猛然往下一沉。
如兰从箱底取出一件西兰卡普,不过似未完工。墨月打量着上面“龙凤呈祥”几个大字,又细细抚摸着每条针线的走向,不禁叹为观止。
“阿妈,您何时织的这个?”墨月无比惊喜,如兰叹道:“这是姝儿留下来的,尚未完工!”墨月甚是吃惊。如兰接着说:“姝儿的手艺已是很好,阿妈仅稍稍指点了一二,她便已做得如此好了,只是尚缺一些角料,再多些日子便可完工。”
姝儿似是明白了母亲的心意,接过话说:“阿妈,您打算让我替姝儿姐姐做完?”如兰点头道:“这是姝儿姑娘未做完的事,阿妈原本打算亲手做完,但最近仍感觉体力不济。月儿,你便替姝儿姑娘完成心愿吧。”
墨月一口应了下来,望着这幅未完成的西兰卡普,又不由得想起姝儿,感觉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心里又是一阵抽搐。
大牢之内,被铁链锁住的郑天胤四肢被撑开,耷拉着脑袋,好似一具人体骨架。欧阳靖昨夜梦见父亲浑身是血地立于面前,她被惊醒后,想起尚在人世的郑天胤,心下痛恨,于是一大早便来到了大牢。
郑天胤整张脸被长发肆意遮挡住,似是闻到了什么味道,重重地抽了抽鼻子,也未睁开眼,便扯着沙哑的嗓门说道:“欧阳侄女,这是又想念老夫了吗?”欧阳靖死死地盯着他藏匿于暗角的身影,冷冷地说:“本姑娘只是来看一眼你是否还活着。”
“半死不活,要死不活!”郑天胤大笑,“老夫若是没记错,应快赶年了吧?你这是提前来给老夫拜年的吗?不愧是欧阳荀亲生,懂得礼仪谦卑。”
欧阳靖差点没忍住怒发冲冠,可她微微闭上眼,强迫自己吐出一口气,慢慢平静了下来。郑天胤忽又叹道:“欧阳姑娘,老夫如今已武功尽失,生不如死,不如你给老夫个痛快吧,就算是替欧阳荀报了仇。老夫能死在你手里,也能瞑目了。”
“好啊,那便成全你。”欧阳靖正要拔剑,话音刚落,向怀光的声音又不失时机地从背后传来:“欧阳姑娘,切勿上当!”
欧阳靖没料到向怀光竟又在此关键时刻现身,晃眼一想,便明白定然是他特意让人通传。向怀光移步至她身边,看着郑天胤说:“你若是一剑杀了他,便遂了他的心意。郑天胤,你别以为自己做过哪些见不得光的事,皆可瞒天过海。”
欧阳靖一头雾水。郑天胤似是顿了顿,却又大笑道:“少土司此言何意?”向怀光冷笑道:“这些年,你坏事做尽,最为歹毒之事便是掘冢。”郑天胤干笑了两声,忽然喘息起来,高昂着头,瞪着眼睛厉声嚷道:“那又如何?”
向怀光平心静气地说:“你应是忘了自己究竟掘了多少冢吧?”郑天胤不屑道:“老夫掘冢太多,自己尚不记得,莫非你知晓?”
“我自然不知。”向怀光说,“可有一事我无比清楚。几日前,风都宣抚使差人来报,称在其治下有座别院,从别院中搜出许多奇珍异宝……”他话未说完,郑天胤眼里已射出阵阵寒光。
欧阳靖越来越迷糊,不知向怀光意欲何为。向怀光长叹了一声,冷笑道:“剩余的话,不用本少爷替你继续说下去了吧?”
郑天胤顿了片刻,忽咆哮如雷,厉声骂道:“你若敢动他们一根汗毛,老夫即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向怀光大笑道:“放心吧,你暂且死不了。本少爷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家人在你面前一点一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