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窝棚又矮又低,一张破席弓起来,那就是一个棚。
臭水横流,路面泥泞坎坷,里面住着的是这京都最低贱的人,像虫子一样的人。
这些窝棚远远的看过去,又像是伏在地上的虫子一样,因此这些窝棚被戏称为“滚地虫”。
越往里走,里面越窄,窝棚越来越多,苍蝇鼠蚁,四处蔓延。
这里根本也算不上是路了,土地被人踩多了,也就成了路。
所谓的路上臭水横流,分不清是人类的还是动物的,排泄物四处都是。
但那地面,喵如意的爪子印却越来越清晰。
那些窝棚的门口,或站或蹲或坐着,衣衫褴褛,面色如土的人。
他们用那像是死水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芫启她们这一群突然闯入的外来人。
那些窝棚太矮,稍微直起腰来就撞到头,高大的冬晙达和盛菊不得不弯着腰背在这当中行走。
但喵如意的猫爪,还一直向着这一带滚地虫的最深处延伸。
冬晙达向盛菊使了一个眼色,几人立刻换了位置。
盛菊在前开路,冬晙达垫后,把芫启和无止牢牢的护在中间,警惕着四周,残街陋巷里,那些死气沉沉,却又充满危险的人。
“喵如意!”芫启指着前方大叫。
在那所谓的道路尽头。
一只肥胖的大橘猫孤零零地蹲在那里,迷茫地看着前面。
芫启跑快几步,“喵如意,人呢。”
“喵呜~”喵如意转头看到芫启,大大的猫眼满是委屈,喵了一声。
“跟丢了?”芫启跳脚。
“喵!”没有跟丢。
“那你这是做什么呀?”芫启问。
“喵!!”喵如意让开身子,猫爪子指了指前面,你自己去看吧。
芫启看过去。
那是一间低矮的棚,棚顶一张旧草席,那就是一个家。
棚前一盅小罐正在噗噜噗噜的煮着,浓浓的药味飘出,那枯木杂草烧出的黑烟,把入眼所及,都染成了黑色。
一只黄毛的杂狗,蹲在那棚子前,守着那只罐子。
而那只狗的头顶上,竟然晃荡着三枚铜板!三枚!!
芫启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一条黄毛杂狗!
一条狗!
狗!!
有铜板的居然是一条狗!
难怪上一次会跟丢!难怪这一次差一点就追不上!
芫启原来还心想,这个人,怎么跑得这么快?
居然是条狗!
芫启目瞪口呆……
赶上前看到这一切的无止,目瞪口呆……
这时,一个佝偻着背,苍老得没有什么生命力了的黑影,慢慢地从那棚子里挪了出来……
那个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撑着一件单薄而破烂的衣服,花白而稀疏的头发,脸色黄中带黑,皱纹如沟壑一般深,浑浊的眼白,干裂而带血的嘴唇……
风一吹,破烂的衣服晃动了起来,松松垮垮的袖口随风而荡,他竟然是没有手的……
老人一点一点地挪动到那罐子前,用脚趾头捏起一块烂布,把正在烹煮的药罐打了开来,又用脚趾头夹起一柄长勺搅了搅,更浓的药味散发了出来。
做完了这些,老人盖上盖子,又塞了一点枯木进去燃烧,然后用脚揉了揉那只杂毛黄狗的头。
老人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老人家!”芫启唤道。
那老人充耳不闻,又一点一点地向着棚子里挪了回去。
“你要找的人,是这个老翁?”冬晙达上前问。
芫启面有难色,有点难以启齿,扭捏着指了指那杂毛黄狗,“确切的说,我找的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