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汪菊望着房间里安静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儿子,他的身姿挺拔消瘦坐姿端正专心的在做着作业,原本今天是她的上班日,以往她总是行色匆匆或者被生活折磨的不善不愿去观察,即便儿子以往的沉默寡言也只当做是听话和不和她辩驳的懂事,甚至还是承受她恶劣性情的出气筒,可此刻停下脚步她猛然发现她的儿子的安静太过不同了,那张照片上的他有种死气沉沉行将就木甚至带着最后一丝疯狂的样子,可现在都被他藏在了阴暗的角落,只待夜深人静的时候或独自一人的时候再度把他撕裂开来。
铎铎铎,敲门声响起,汪菊一直看着他,可是她失望了,对于任何声响他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初她可以当做他是沉迷学习,可是现在的她只感觉他只剩下空洞的躯壳。
“小望,学习累了吧,妈给你端来了水果,多吃点补充一下维生素”汪菊想把自己的脸摆成平静的样,可是她却无法做到,眼里的哀伤简直快要溢出来,她努力平稳声线,跨步走进房间。
可是她注定失望,钱望没有开口依旧专心的坐着写着手头的作业,汪菊把果盘放下,移步到他的身后,看似是在看他的作业,慢慢的她把视线落在他的发顶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母子之间连话都没了交流。
从发顶一路延伸,修长的脖颈纤细瘦弱的身躯藏在宽敞的衣内,那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可是那白色衬衣掩盖下却伤痕累累,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滴溅而下,眼前的少年若有所感游走的笔锋顿了片刻,可是他没有转身,没有去问为什么,修长的睫毛潋滟之下,如同湖中青水照不进底。
她的哭泣是无声的,汪菊伸手擦擦留下的眼泪,哭过的嗓音总是带着喑哑:“儿子,慢慢做,不急水果记得吃,对身体好”
钱望没有说话,仿佛刚刚的停顿是错觉,汪菊握着门把手看着儿子再也控制不住那悲伤的情绪,没有掩藏的对他道:“你恨我么,钱望”
钱望望着手中的笔,看着手底下的本子谁知道在这整齐工整的作业下面藏着一本被刀狠狠划破的书籍,他缓慢的把手里的笔放下,慢慢的转过身看着汪菊,汪菊已记不清这是他多久第一次这么看着自己了,在她的印象里他总是垂着眼眸,听着她的训斥默默做着她要求的一切事,曾几何时他们的地位对等过…这个认知让汪菊恐慌。
“钱望恨你,你儿子不恨你”他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眸里没有对她的慕孺。
“什么意思”汪菊的哭声止住了,她并不懂他说的意思,眼前的少年嘴角似乎扬起一个轻嘲的笑,站起身,如同一个机器一般有条不紊的把书本合上,椅子推回原位,一步一步向汪菊靠近,两步之遥他停住了,眼前的少年也比她高了半个头,汪菊微仰着头看着他。
钱望并没有因为母亲眼上挂的泪水有丝毫的动容,他缓缓开口:“他无法选择出生,所以他只能爱你,钱望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所以他恨你”
汪菊一个踞迾差点跌倒在地,她扶着墙壁,神色复杂:“你恨我”
“他爱你因为你是他的妈妈,钱望恨你因为如果可以他不愿意被你生下来”钱望的话彻底打碎了汪菊那拼凑起来的情绪,她那愁苦的面容一瞬间衰老了下去,她喃喃自语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钱望:“现在的你是爱还是恨”说着她自己都笑了,越笑越大声,最后门嘭的一声被她拉上,仅仅一扇门好似隔了一个世界,汪菊再也承受不住情绪的迸发,靠着门板滑落在地,那呜咽悲鸣声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她第一次不想从自己的孩子口中听到他的答案。
钱望隔着门板明明只是一步的距离却犹如难以跨越的鸿沟,他的手抬起放在门板上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