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杀到樊城时还未到正午,所谓的杀到樊城真的是言过其实了,因为樊城压根就是一座空城,比新野还空,字面意思上的空。荆州方面一听说曹军到了新野,想也不想就把樊城军民全部转移到了襄阳,直接把樊城给放弃了。
放弃樊城倒也不算什么昏招。俗话说铁打的襄阳、纸糊的樊城。原因也简单,因为襄阳除了城高墙厚,还有汉水这个天然屏障。而座落在汉水北岸的樊城则正好相反,只要北往南打,被阻隔在汉水北岸的樊城就会成为一座天然孤城,难以防守。
张合兵不血刃占了樊城,大小也算个战果。于是进城驻扎下了,派人向夏侯渊报告。曹操的大部队此时刚到宛城,得到占领樊城的消息大喜,命令部队不进宛城连夜赶往樊城休整。
曹军来了,汉水那边的襄阳城可就炸了锅。刘琮得知新野的刘备人间蒸发,却把曹操的大军留给了襄阳,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满地找牙。
“堂堂左将军,你不是和曹贼势不两立么?你不是要清君侧么?你不是汉皇后裔要中兴汉室么?你怎么自己跑了把曹操留给我?”
刘琮对左将军有种利己主义式的不满,却忽略了自己也是汉皇后裔。本来说好的让刘备和曹操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呢?咋一转眼鹬蚌全不见了,就剩他这个傻渔翁独自面对大海呢?
刘琮没了主意,忙不迭地去找蔡氏商量。可蔡氏一介妇人,搞个阴谋诡计还成,行军打仗她哪里懂?
只得召集文武一起商议。
襄阳府衙,刘琮坐在以前刘表的位子上,多少显得不伦不类。等两班文武行过礼,刘琮等不及直接开口问道:“曹军已至樊城,与襄阳隔水相望,诸公可有退敌之策?”
“主公,新野兵鲜粮寡,尚可与曹操数万大军周旋多日。襄阳有汉水天险,城池坚固,兵力充足。主公只需选一能征惯战之将守城,曹军必将无功而返。”
说话的是伊籍,话说的也是事实,但这话却惹恼了刘琮身旁的蔡瑁。
“伊大人,你一个文官,岂可乱言军事?主公,曹军势大,难与匹敌。荆州军人数虽众,却久不操练,焉能是曹军对手?若顽抗,必将城破身死、生灵涂炭。主公宜另作打算。”
“另作打算?曹军已到眼前,还能作何打算?”刘琮不解。
这时人群之中站出蒯越,拱手道:“主公,识时务者为俊杰。袁绍当年兵多于曹操,然终为所克,足见曹操用兵非常人能敌。况今日曹军远盛于我乎?操动以天子之名,顽抗则是逆旨,此大逆不道之罪,当诛九族啊。为今之计,只有开城投降方为上策。”
“蒯大人这是何言?我刚刚坐上荆州之位,席尚未温,便要拱手让与曹操么?”刘琮闻言不快,出言喝止。
“主公之言甚是。曹军虽强,却受挫于刘备,士气低迷。今曹操知刘备弃新野而走,必日夜兼程赶来。末将请领一支人马,趁夜渡河北上,于道路旁埋伏。待曹操过时突然袭击,一战可擒曹贼。则北军必败,襄阳无虞矣。”
出主意的是典军中郎将王威,由于一心忠于刘表,故而也是常年受到蔡瑁打压。
“王威乱言惑主,主公万不可听他胡说。袭击曹丞相是要彻底激怒曹军,到时再对荆州来一次徐州那样的屠城,我等只有死路一条啊!”蔡瑁急忙阻止。
“主公,请试思之,自比曹操如何?”傅巽站了出来,先不说主张,先设话题。
“不如也。”
“那主公比刘备如何?”
“亦不如。”
“主公可知今日之局势?”
“未知也,先生试言之。”
“襄阳今日之局势,若二犬争食。曹公北来是为一犬,刘备南去又一犬也。主公试想,刘备弃新野,将往何处?唯有去江夏投大公子。主公若在此与曹公一战,负之,则荆州不为主公所有;即或侥幸胜之,曹军败,必北归。则大公子与刘备便可出兵北夺襄阳,大公子乃嫡长子,登高一呼,难保各部不与响应,届时凶兵自南而北,襄阳岂能保全?荆州同样不为主公所有。不如趁此之时,主动降曹。曹操宽仁爱士,张绣杀其子尚能纳之,况主公以一州之地相投哉?请主公再勿疑虑,若错过此良机,追悔莫及。”
傅巽这一通帐算下来,算是把刘琮给算动摇了。刘琮心里最大的一根刺是什么?就是这个继承人的合法身份。刘琦那个嫡长子始终挡在他的面前,即便有先父遗命,即便已经继承大位,也还是挥之不去。
想来想去,刘琮是既不甘心又真的害怕,左右拿不定主意,遂令众人退下。蔡瑁还想再劝,刘琮却不等他说,径直转去后面找蔡氏去了。
说实话,蔡氏现在也很后悔。刘表临死前对她说,要想安然无恙,就得联合刘备对抗曹操。她当时不以为然,觉得可以先拿刘备当枪使,再过河拆桥。想不到现在河没过去,桥却让刘备给拆了,直接给她整不会了。
刘琮转到内室,轻声给蔡氏问安:“刘琮拜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