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盛越闻打断她双腿那样。
赵银莲锚定了决心,暗暗发誓。
“要不是姜安宁,她现在仍旧还是越闻绣坊捧着供着,高高在上,一个月十两银子的莲娘子,是人人艳羡的大绣娘!”
她说起好听的话来,也是信口拈来,半点犹豫也无。
“这些本该是她来受的!”
他凑上去,厚着脸皮跟在安夫人的身边:“为了防止等下日头太大,强光会晃眼睛,我啊,特意让人在后院的水塘边上,搭了棚子,保管众家的绣娘们,既不会晒着,也有个阴凉遮挡,不会被日头晃眼。”
身为已经获罪被斩杀于菜市口,前江宁织造的夫人,前江宁织造上下全族老少,无一幸免于难,唯独这位原配夫人,不仅没有获罪,还得了圣口承认的“安夫人”之名。
大家对此也算是早有预料,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用来比赛的绣品。
评审出结果,还需要些时间。
“不过就是跟她借五十两银子罢了***……”
她偏执的,将被盛越闻棒打的意识混沌时,看见姜安宁被打断双手,再也做不了绣活当成本该发生的事情,心里对姜安宁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她刚想佯装没事人一样,悄悄地爬走,忽地脖子一痛,意识散去,软绵绵的没了力气,瘫在地上,犹如死人。
越闻绣坊。
“如果不是姜安宁那贱人多嘴多舌,揭穿了她的身份,她怎么会被盛越闻怀疑?”
“咱们江安县的百姓能遇见您这样与民同乐,为民之乐而乐的好官,那是三生有幸,百世为善方才修来的福气。”
县令明知这话是恭维,奈何实在听得舒坦。
江安县纺织业还算繁盛,大大小小的绣坊加起来,也有那么三五十家。
安夫人嗤笑了声,略略冷嘲,没接他这话。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知道您要来,小人哪敢不仔细啊。”
盛越闻卖力宣传着自己在这场擂台赛的准备上,所花费的心思。
好听,爱听,多说点儿!
盛越闻一脸谄媚:“要不是有您疼爱,小人也支应不起来这场盛事,今儿来这些人,那也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小人这越闻绣坊,那也是沾着了您的光儿,才有机会,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门打开,她爬行的速度快了几分。
“县令安好。”
倒还真没有人注意,越闻绣坊这么个破败的角落。
硬木削成的,手腕粗细的棍子,雨点似的,剧烈急促的砸在她腿上,生生将她的双腿打断。
安夫人心里嗤笑了声,略略敷衍了几句好听话。
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施舍给人,偏过头,稍和气了些,跟县令说起话来:“倒是让县令跟着看笑话了。”
庆幸了会,又怨毒起姜安宁来。
她硬挺着一口气,熬过盛越闻施加在她身上的那些酷刑折磨,就是为着等上这一日。
“盛老板,我看你不去当个龟公,窝在这小小绣坊里头,当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实在是太太太委屈你了。”
眼瞧着已经胜利在望,身后的丝竹声就快要淡去听不见,她扬起个笑来。
“待稍后这边事了了,还请您赏脸,咱们便移步盛祥居,赏花,吃酒……”
“哪个不长眼睛的,竟然踢你姑奶奶我!”
安夫人笑笑:“难为县令大人公务繁忙之余,还能特意抽出时间来,与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同乐欢喜。”
负责评审的,是安夫人请来,据说是曾在宫中教导过绣娘们的姑姑和曾供职织造府的几位高手。
他伸出手来,比了个八的姿势:“九九八十一道菜的吉利数。”
噗嗤!
她打心眼里头觉得,都是因为姜安宁矫情,一点点小小的委屈都不肯受,所以才害她跟她们一家。
正想着转移话题到正经事儿上来,县令在一旁,也是极有眼色的,先一步,主动的开口:“时辰也不早了,不若先让诸位绣娘开始准备着。”
便足以想见,此人绝不简单。
“真是屈才了啊!”
安夫人嗯了声:“确实也是该准备了。”
也不知是不是卖宾客的面子,好些原本只是含苞待放的荷花,这会儿大多已经舒展开花瓣。
县令颇为受宠若惊的‘诶呦’了声,恭维道:“您大安,我便能安了。”
否则,一开始,他也不会刚见到人的轿子,便放下身段,亲自上前相迎了。
尤其这话,还是出自安夫人之口……
“你倒是挺费心思的。”安夫人不咸不淡的应了句。
“赔钱!”
赵银莲每往外爬一下,就要在心里头怒骂姜安宁一句。
安夫人嫌恶的挥了挥手:“你且退开些,跟这儿碍眼的很。”
逃了,最差也不过是死。 拼了!
不知道为何,在被盛越闻打断腿时,她脑子里总是时不时虽多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她给身边人递了个眼色,让其宣读今日比擂的规则。
赵银莲急得满头大汗,用上了浑身能使出来的全部力气,使劲在地上翻滚、摩擦,好不容易将绑在手腕上绳结磨松了些,她深深的提了一口气,咬牙扭动着手腕,想从绳结里挣脱出双手。
盛越闻引着人到了上座,又是亲自弯腰,用袖子仔仔细细擦了遍桌椅,又是亲自奉茶,上点心的,忙前忙后。
县令的脸,顿时就有些黑了。
不逃,是死。
“这九九八十一道菜的席面,我只怕是无福消受。”
陌生的是……姜安宁梳着妇人头,被她们兄妹三人,活生生的打断了双手,再也不能做绣活哦。
赵银莲越骂越觉愤恨,肮脏的字眼越来越多。
她逃出来了!
第一项,是各家的绣娘们,拿出自己最得意的绣品来,供评审们打分。
上次逃跑被抓了回来,盛越闻便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的腿。
赵银莲骂骂咧咧的抬起头,目光同脸上伤口狰狞,横亘着一道两指宽、结了痂还没完全脱落的疤痕时,硬生生的止住。
赵银莲艰难力竭的爬到后头一处不起眼的角门,费了好大力气,方才将门锁撬开。
“等会儿日头大了,绣娘们怕是会伤眼睛。”
越闻绣坊后院这一处水塘欢声热闹。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了一声,其他人略忍了会儿,实在也是没忍住,纷纷跟着低笑起来。
他瞥了眼墙头草似的人,嫌弃十足:“一字未改,一字不差!”
仿佛她沦落到如今的境地,不是因为她撒谎,想要冒名顶替获得好处,最后被揭穿身份咎由自取,而是姜安宁带给她霉运。
“……听说滋味很好,是岭南那边的吃法,我看,咱们不妨就过去尝个新鲜?”
县令跟安夫人说起粥底火锅来,明明他也没吃过更没见过,却吹嘘的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浓郁的米香,翻滚成雪白雪白的浓汤,放上鳝片那么一咕嘟,嘿,那滋味,别提多鲜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