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火绯月扬眸问道。
“小姑娘,这儿人太多,咱们借一步说话可以么?”银发老者低声提议道。
火绯月点点头,随老者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正巧路边有一个凉亭,两人来到凉亭内,找了个石凳各自坐下。
“你到底是谁?”一到凉亭,火绯月便急不可待地问道。
“我是阳会长的师公。”银发老者一脸和蔼地道,“也是你的师公,火绯月。”
“你——”火绯月闻言,大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真实姓名?”银发老者,便开始慢慢地讲述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阳会长的全名叫做火绯阳,是火绯月的亲哥哥,一直以来,他都与父亲在外面历练,因为某个原因,父亲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而火绯阳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并没有一同前往。这位银发师公,是他们父亲的师父,也就是他们的师公,火绯阳与这位师公关系特别好,前阵子,火绯阳传讯告诉师公,说他竟然遇到了自己的亲妹妹,传讯玉佩上,字里行间都是浓浓的喜悦,他告诉自己的师公,说妹妹目前使用的是另外一个身份,他担心兄妹相认会给妹妹带来麻烦,所以一直在暗地里默默关注着,火绯月的喜怒哀乐牵动着他的心,他不知道妹妹为何要冒充青秧小姐,他很担心,他希望妹妹早日摆脱这儿的一切,能够回到北轩国,在爷爷的庇护之下好好生活。他还说,在这里,绯儿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他一定会拼了命地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哥哥,对不起!你默默地守护在我的身边,我居然浑然不知,我真是笨死了!”当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火绯月的美眸笼上一层雾气,她努力地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滴落,哥哥肯定不希望看到她流泪的,她要坚强。
“孩子,不要责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绯阳离开的时候,你还很小,根本就记不起哥哥的模样了。”银发老者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身上取下一块玉佩,“这是绯阳传讯给我的信息,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以及,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这下,你可以让我带走绯阳了吧?”
火绯月美眸微眯,仔细看了一边传讯玉佩上的历史信息,点了点头道:“师公对不起,我不能让哥哥随随便便就被人带走了,更何况,此时的他还处于昏迷状态,若有不敬之处,希望师公原谅。”
银发老者轻笑着摇摇头道:“你做得很对,孩子,这是你对绯阳的重视,师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怪你呢?咱们快点回去吧,再不走,你的未婚夫就要杀过来了。”
“师公,元祈不是我的未婚夫,我是火绯月,并非真正的青秧,与元祈有婚约的,是青秧。”火绯月站起身,与银发老者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低声解释道。
“你啊,别欺骗别人感情哦,我看元祈对你倒是一往情深,若让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我真替你担心啊。”银发老者摇头轻叹一声道。
“知道了岂不是更好,省得他老是莫名其妙地来跑来烦我。”火绯月撇撇唇,没心没肺地道。
“若是元祈太子知道真相的话,你确定,他就再也不会跑来烦你了么?”银发老者好笑地摇了摇头。
“当然!”火绯月毫不犹豫地道,“他的未婚妻是青秧,又不是我,知道真相的话,我跟他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他还跑来做什么?”
火绯月和银发老者边走边聊,还没等他们走到之前的位置,元祈和暗夜陌便已经找了过来。
“你看,我就说嘛,你的未婚夫肯定会杀过来的。”银发老者压低声音调侃道,“而且,杀过来的还不止一个哟……”
“……”火绯月仰天无语,她发现,这位师公,竟然与长舌妇有得一拼,幸好他马上就要带着哥哥回自己的洞府去了,否则的话,她真担心自己的耳朵承不承受得了。
元祈和暗夜陌一见火绯月,总算放下心来,四人一起来到火绯阳的身边,银发老者单手一扬,火绯阳的身体便凭空消失了,火绯月知道,银发老者身上肯定有灵戒,所以也没太过惊讶,倒是其他人,都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可以存放活物的空间,在这片大陆并不多见,所以,虽然大伙都知道,阳会长的身体凭空消失是因为银发老者身上有灵戒,但是灵戒本身的存在,足够大伙万分震撼了。
就这样,火绯阳被银发老者带走了,望着银发老者消失的地方,火绯月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双眼一昏,终于华丽丽地晕倒了。
见火绯月晕倒了,暗夜陌急得想要上前抱起她,却被元祈抢了个先。
“我的未婚妻,我自己会抱!不劳阁下费心!”元祈沉声说道。
元祈将火绯月抱到自己的行宫,召集无数太医为火绯月医治。然而,由于火绯月精神力的耗损实在太过严重,足足一个月,火绯月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
在火绯月昏迷的一个月里,元祈每天衣不解带地陪在火绯月的身边,洗脸喂药全部都亲力亲为,他还将连翘和奶娘赵玉秀接到了行宫中,负责擦洗火绯月的身体等一些元祈需要规避的事情。虽然,他恨不得自己来做这些事情,但是,自从上次提出那样的要求后,被火绯月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他便不敢再造次了,万一将娘子气跑了,他就真的只能孤家寡人一辈子了。
为了照顾好火绯月,元祈甚至将自己的办公地点搬到了火绯月的房间,一边翻阅公文一边照顾火绯月。
这一日,与往日一样,元祈轻柔地为火绯月擦拭着脸颊,突然,他感到火绯月的肌肤好像有脱落的迹象,他见状大惊,小心翼翼地再擦了一下,发现,在那层脱落的肌肤下,竟隐藏着如凝脂一般的雪白肌肤。
易容术?!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元祈的整颗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颤抖着双手将那层伪装的面皮揭开,当火绯月如出水芙蓉一般惊世绝艳的容颜彻底展露在元祈的面前的时候,元祈整个人惊呆了。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怎样一张脸啊!
眉眼如画,肌肤赛雪,红唇如樱,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她的美,颠倒众生不足以形容她的韵,她就像是瑶台仙子,不小心坠入红尘,令天下男子为之疯狂追逐。
如此绝美的一张脸,她竟舍得用易容术将它挡住,女子,不都是爱美的么?世间女子皆恨不得自己能够长得美若天仙,她倒好,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给挡了起来,他看中的女人,果然,一如既往的与众不同啊,她的身上,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如此惊世绝艳的脸,足以迷倒世间所有男子,她,应该早就有心上人了吧?是谁呢?是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么?亦或者,还有其他的男子在等待着她?那他该怎么办?该揭穿她吗?该质问她的真实身份吗?
不!他不能!
如今,他之所以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的身边,是因为顶着个未婚夫的头衔,如果,他将这一切揭穿,那么,他将失去未婚夫的身份,到时候,他就再没有理由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了。
可是,她那张伪装的面皮,已经被他撕毁了,她醒来后肯定能够察觉到的,他该怎么办?
对了,国师大人精通易容术,还是赶快找他来帮帮忙吧。
元祈打定主意后,便用传讯玉佩紧急传唤国师李悦溪。
李悦溪收到消息后,火速赶往太子行宫。当他见到火绯月那张颠倒众生的绝美容颜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世间竟然有如此绝色之人,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啊。能够狠得下心将如此绝美的容颜掩藏住的女子,那心性是何等淡定坚毅,别说是太子殿下了,我看全天下,能够不被她迷住的男人应该还没有出生吧。”李悦溪一边研制着面皮,一边发着感慨。
“国师大人,你可别告诉我,连你也被迷住了。”元祈一听李悦溪的话,一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马上紧绷起来,恨不得将火绯月藏起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够看到这张倾国倾城的脸。
李悦溪闻言,好笑地摇摇头道:“太子殿下,你这个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点吧,我刚才只不过是在阐述一件事实,我是什么人?我可是国师啊,能够预测未来的国师,不管这位姑娘有多美,我都绝对不会对她产生非分之想的,因为,我与她之间,没有任何姻缘上的牵扯,不过如果是太子殿下的话……”
李悦溪欲言又止,在关键时刻卖起关子来了,直把元祈急得一脸紧张。
“如果是我的话怎么样?我和秧儿之间,可有红线……”
见元祈一脸的紧张样,李悦溪朗声大笑起来。
“我说太子殿下,你怎么还叫她秧儿啊?瞧她那张脸,是你的未婚妻青秧吗?”李悦溪一脸好笑地调侃道。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了,你快将面皮研制好,覆上她的脸,我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元祈黑脸紧绷着催促道。
“你这是打算瞒天过海,顺水推舟咯?”李悦溪一针见血地道。
“知道了还问?还不快点,万一她现在醒来,我们的计划不就要泡汤了么?”元祈一边望着火绯月,一边紧张地催促着李悦溪。
“你不是日夜盼望着她早点醒来么?现在怎么反倒希望她不要醒来了?”李悦溪轻笑着继续调侃道,在元祈的催促之下,将辛苦研制好的面皮覆上火绯月的脸,当火绯月那张惊世绝艳的脸被遮住的那一瞬间,元祈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在火绯月昏迷的这段时间,暗夜陌天天到太子行宫来报到,每一次,都被元祈凶神恶煞地赶了出去,但暗夜陌的脸皮实在太厚,还是照样天天到太子行宫报到,元祈被折腾得快要烦死了,于是,破口大骂。
“暗夜陌,你脑子有病么?你隐瞒一切真相,将秧儿害得那么惨,你还好意思上门来?”元祈的黑脸上满是怒容。
暗夜陌没有反驳元祈的话,而是淡淡地仰头望向蓝天白云,抿唇幽幽地道:“太子殿下,我找秧儿,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想为牧凡说几句话。”
“云牧凡?”元祈收起脸上的怒容,好奇地道,“为什么?”
“牧凡这一生很不容易,整个人生几乎全部都是昏暗的,人生中唯一出现的亮色,是秧儿,看在他为秧儿李代桃僵的份上,我希望秧儿能够原谅他。”暗夜陌垂眸轻声道。
“原谅他?怎么原谅?若不是你和云牧凡瞒着这一切,秧儿何至于此?”闻言,元祈心中的怒火再次被勾了起来。
暗夜陌扬起黑玉般的眸子,直直地望向元祈。
“太子殿下,若不是我和牧凡瞒着这一切,恐怕秧儿早就去找蓝若苹厮杀了,以蓝若苹的个性,同归于尽很正常,而那个时候,牧凡还没有修炼好李代桃僵,那么,死的那个人,绝对会是秧儿。”
元祈闻言心头一震,他愣愣地望向暗夜陌星眸中的泪珠,突然间明白过来,原来,暗夜陌早就知道了云牧凡在修炼李代桃僵,而他明明知道,却没有去阻止,任由自己的至交好友走上一条不归路,暗夜陌不但承受住了所有的流言蜚语,宁可让秧儿误会,也死咬住真相不说,他所承受的痛和苦,比死更甚。
“原来,你都知道,可你却眼睁睁地看着云牧凡去修炼李代桃僵,你……”元祈心情沉痛地道,他本来想说你好自私,但是,话到嘴边,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自私,他又何尝不自私,凭良心讲,他打心里感激云牧凡,感激暗夜陌,虽然,他们是他的情敌,但是,他们毕竟救了秧儿的性命。
“当初,我没有阻止牧凡,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寻死路,如今,我唯一能够为他做的,就是希望能够得到秧儿的原谅,虽然,凌紫烟是因为牧凡而死的,可我希望秧儿看在牧凡舍身救她的份上,原谅牧凡。为了秧儿,牧凡主动退婚,其实就是为了保住凌紫烟一命,可蓝若苹那个疯子太可恨了,她居然……”暗夜陌轻叹一声,想到凌紫烟的惨死,他就心疼秧儿所承受的痛楚。
“好!”元祈打断暗夜陌的话,一口答应下来,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暗夜陌和云牧凡,而是为了秧儿,仇恨能吞噬掉所有快乐,他不希望秧儿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没想到元祈居然这么轻易便答应下来了,暗夜陌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地望向元祈。
“秧儿现在还没有醒,你先回去吧,等她醒来后,我会派人通知你的。”元祈话音一落,便转身回房了。
“谢谢!”暗夜陌站在狂风中,任由风儿卷起他长长的墨发,一身萧索。
接下去的日子,暗夜陌果然不再上门来打搅元祈了,元祈和连玉枫,轮流着悉心照顾火绯月,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昏迷了一个月的火绯月,终于从沉睡中幽幽醒来。
当火绯月醒来后,元祈激动地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惜的是,连玉枫这个小舅子比他吃香,马上占据了火绯月所有的视线,他连想要表达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火绯月昏迷后,连玉枫一直很冷静,冷静到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每天只是发疯一般地照顾着火绯月,然而,当火绯月睁开美眸的那一刻,连玉枫的泪水,仿佛绝了堤的河,彻底泛滥了。
“青秧姐姐,你不是说去给紫烟姐姐买棺木的么?怎么瞒着枫弟偷偷去报仇了呢?幸好你没事,要不然,你让枫弟一个人怎么活下来啊?”连玉枫抽泣着道,“紫烟姐姐不在了,就剩下咱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了,以后,青秧姐姐再也不可以干这种事情了,如果一定要干,那就一定要带上枫弟,从此以后,姐姐千万不可以再抛下枫弟了,有什么事情,咱们姐弟二人一起面对,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咱们就一起去死……”
连玉枫的哭泣声让火绯月一阵心疼,是啊,紫烟姐姐一走,就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了,这些日子以来,枫弟一定吓坏了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对不起枫弟,是姐姐不好,以后,姐姐再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了。”火绯月一脸心疼地道。
面对火绯月和连玉枫姐弟情深的画面,元祈压下心中所有的酸味,他知道,无论是秧儿还是连玉枫,在他们的心底,是很单纯的姐弟之情,若他乱吃飞醋的话,反而会促进他们之间的男女情愫,那就等于是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了。
元祈悄悄退了出去,派人前去通知暗夜陌。
暗夜陌一接到消息,便放下手中重要的事情,火速赶到太子府。
再次见到暗夜陌,火绯月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知道,暗夜陌隐瞒一切,是希望她不要插手这件事情,目的,是为了保护她,但是,紫烟姐姐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一时半会儿,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暗夜陌。当她听到暗夜陌是为了云牧凡而来,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疼痛。
“人死如灯灭,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还得继续生活下去。”火绯月深吸一口气,抿唇道,“过去的一切,就让他过去吧,我会试着去遗忘,希望在我将一切遗忘之前,你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