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语人自在,微水无痕亦从容。
一代天骄跌落神坛,但拿得起、放得下、拎得清、看得明。
说到这,关风月看着商时序,“可是我身子也越来越差,估计这辈子是回不了梨园舞台了,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众人蓦地一惊。
“怎么会这样?你从来没和我说过!”傅萦念急切地道。
商时序抓住关风月的手,心疼道:“没事的阿月,我会陪着你,我会帮你调养身体,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关风月摇了摇头,“我不要你陪我。”
“以前的我不是不爱你,是想着我们一定不会圆满,所以不想耽误你,想要放下你,但每次见到你,我就忍不住再次动心。”
“这几天我走了,傍晚来的路上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人要学会与自己和解,放过自己,也成全自己。”
“所以我不要你陪我,你是我心里的月亮,这次我不走,我就想好好待在你身边,我想我辜负你太多太多了,如果只有生命只剩下短短几年,我也会在这几年里好好爱你。”
景稚眸光颤动,内心的坦白永远是最深情的。
这时,“咔”的一声,门被打开。
梅解意拿着手机满身风雪地走进来。
“你们说完了吗?寺院要击鼓敲钟了,该休息了。”
言至此,一声梵音传来——
“咚——”
***
一行人回各自禅房的路上,正是九点左右。
寺庙「晨钟暮鼓」是指早上先敲钟后击鼓,晚上先击鼓后敲钟,敲钟时还会有高僧吟唱。
“愿此钟声超法界
铁围幽暗悉皆闻
闻尘清净证圆通
一切众生成正觉”
景稚看纪录片《古寺》时曾了解过:洪钟初叩,宝偈高吟,上通天堂,下彻地府,上祝国家兴旺富强,下为芸芸众生能够祈福而敲钟。
廊檐下,傅京辞与景稚步履从容地走在一起。
“承策,你听过西湖的一句话吗?”景稚灵动地问。
傅京辞侧眸看着景稚,“哪句?”
“断桥不断,肝肠断;孤山不孤,君心孤;长桥不长,情谊长。”景稚大眼忽闪忽闪地充满了期待。
傅京辞收回目光,“听过,怎么突然想到西湖了?”
景稚笑盈盈地道:“因为我旅游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杭州,我喜欢一切有生命力的事和物,我喜欢江南。”
“喜欢曲院风荷、烟雨亭台、青砖黛瓦,船渡河塘。”
“还喜欢浅黛春山、郁郁葱葱、竹影斑驳,金风玉露。”
“以前我想去大草原,想去武功山,想去苏州,想去帝都,想去好多好地方。”
“可是我没钱。”
傅京辞闲庭信步地问:“那现在呢?”
“现在我有时间,还有钱,拥有这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景稚说着,认真地看着傅京辞,就像一只小猫,在看自己喜欢的大猫。
“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傅京辞漫不经心地看着景稚,“给我一个吻?”
景稚盈盈一笑,“可以,等回了王府我就给。”
傅京辞倨傲地睇了一眼景稚,“我现在就要。”
景稚缓缓敛下嘴角,摇了摇头:“不行,这里是寺庙。”
傅京辞冷嗤了一声,“就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寺庙的。”
景稚撅了撅嘴,“那我还说,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你的那些倨傲呢。”
傅京辞陡然停下脚步,侧首盯着景稚。
景稚也停下脚步,眨也不眨地无辜盯回去。
片刻后。
“天天抬杠,气死我算了?”
“……”
傅京辞收回目光,重新启步。
景稚跟上,鼓了鼓腮,实诚道:“我确实是故意气你的,但……”
傅京辞慢悠悠地瞥了一眼景稚。
景稚微敛下颌,无辜地敛下眸光,“但是是你逼我抬杠的。”
“我逼你?”傅京辞眼底划过一丝匪夷,“我还敢逼你?”
景稚争辩道:“你天天都不依着我。”
“不依……”傅京辞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随后语气温和起来,“让你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是我有做的有不够好的地方,我会改。”
景稚嘴角缓缓上扬,鸦睫下的笑眼明媚动人。
过了一会儿,到了景稚的禅房。
进去前,景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承策,我想腾腾了,能不能把它接到京洛?”
“好。明天它就到了,你先进去,外面冷。”傅京辞应道。
“那我和檀竹进去了,你早点休息。”景稚挥手拜拜,转身准备进去。
“晚上踢了被子记得自己盖上。”傅京辞不放心地叮嘱道。
景稚走进禅房,头也懒得回一个骄矜应道:“胡说什么呢,我才不踢被子。”
傅京辞压了下嘴角,哄着赞许道:“嗯,你不踢,你睡觉最老实。”
檀竹一把把门关上了。
***
翌日一早,几人换了洗干净烘干的原本衣裳,吃了斋饭。
因商时序的事情,傅京辞和沈砚知的私人飞机重新申请了航线,和周淙也、商时序的航线一起,下午两点回京洛。
傅京辞有些歉疚地说:“小宝,对不起,今天回京洛有点晚,陪你逛一整天街只有明天才可以做到,你介意吗?”
景稚不在意地歪了一下头,“那就明天呗,我去前面庙里拜拜佛咯。”
“好。”傅京辞惯性地摸了一下景稚的头,“去玩吧。”
景稚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檀竹去慧恩寺前庙拜佛了。
首先,她就往慈航普渡殿的功德箱里塞了一张百元大钞,然后跪着向观音报身份证和家庭住址,再说了点心里话,最后三叩首以表诚意。
拜完了这个又去了大雄宝殿和药师殿,因她以前在灵隐寺请过一枚开光御守,怕冲撞了,所以这次就没请。
景稚回了青山院后,忽然偶遇关风月在院中散步。
“早上好啊。”关风月温柔一笑。
景稚兴致冲冲地走过去,“你在散步啊?我能跟你一起吗?”
关风月点点头,“我也刚好有这个意思。”
和关风月走在一起,景稚感觉到很舒适亲切,就算是走在雪地里,她都感觉很开心。
正欣喜着,关风月忽然顿步。
景稚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关风月将手中的扇子打开了。
下一秒,景稚瞪大了眼睛。
因为这是一把非遗黑纸扇。
当初这项非遗技艺濒临失传,宋家资本与江家资本联合,靠各大媒体平台和短视频平台大力宣传,如今广为人知。
但这是一项全世界只有中国有,中国只有杭州有,且不超过10人的冷门技艺。
而黑纸扇是中式奢品中的奢品,曾被选为“国礼”,与杭州丝绸、杭州龙井并称为“杭州三绝”。
在黑纸扇的巅峰时期的清代,只有皇室贵族才能拥有。
又因为特殊的技艺,可以达到雨淋不透,暴晒不翘,纸不破,色不褪,有“一把扇子半把伞”的绝称。
而且制作工艺法86道工序,必须纯手工,最经典的88茄黑纸扇全国如今只有一人可做。
关风月手中的黑纸扇,正面用金箔磨成的粉,用簪花小楷写了一首诗——
“云意不知沧海,春光欲上翠微
人间一堕千劫,犹爱梅花未归”
景稚心里比拟了一下这把扇子展开的角度大约是170度,在我国,扇开度数不同也代表了不同用法,只有戏曲演员的扇子才能达到170度~180度。
当年,关风月持着别的扇子唱《贵妃醉酒》时,那个视频景稚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关风月打开折扇后,行云流水地转了一下扇子。
景稚看呆了,原来这种转扇技巧不是特效,扇子真的能像吸铁石一样吸在手上转!
“小可爱,送给你。”关风月说着合上扇子递到景稚面前,“交个朋友?”
这是尊嘟假嘟!
景稚受宠若惊地看着关风月,天呐,她简直要被这大方漂亮的姐姐迷死噜!
……
散完步后,景稚回禅房路上,恰巧看见了手插西装口袋,步履从容的傅京辞。
“承策!”景稚朝傅京辞兴高采烈地奔过去。
傅京辞刚做好拥抱小宝的准备,景稚在他跟前刹住了脚步。
傅京辞:“……”
也是神了,平常走路崴脚,这会儿就能刹住。
景稚大眼熠熠发光地看着傅京辞,持着手中的黑纸扇递到傅京辞眼前。
“快看,关姐姐送给我的!她还说她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我,说我像个哈吉米,好想亲我。”
“像什么?想什么?”傅京辞灵魂两问。
景稚看着傅京辞凶巴巴的样子,缓缓收回手,怔愣地实诚道:“像哈吉米……想亲我……”
傅京辞敛眉平视,温声道:“你喜欢黑纸扇?”
景稚点了点头。
“王府里有,就摆在太平禅院里。”傅京辞淡淡道,“院里还有很多宝贝,你挑了喜欢的就拿去玩,钥匙等回家了我找找给你。”
“哦……”景稚思忖了下,“承策,你要去干嘛?”
“找砚知商量点事。”傅京辞说着,目光落在景稚的头发上。
见她发上有细雪,伸手小心抚掉后,温声道:“去玩吧。”
景稚收了黑纸扇,笑而不语地看着傅京辞两秒,然后跑走了。
傅京辞回眸看着景稚的背影,盯了两秒后收回目光,继续前往沈砚知的禅房。
……
午时用过餐后,一行人出了普宁山,前往杭州机场。
不多时,四架私人飞机从杭州出发回了京洛。
湾流G650ER上,景稚站在舷窗旁看下面的风景,这会儿太阳正浓,下面的风景如同山水古画一般。
她拍了一张照片,给正在敷面膜的傅萦念看。
傅萦念这回和关风月来的比较匆忙,所以直接搭了公共航班来杭州的,回去时就坐二哥的飞机回了。
上飞机的时候,傅萦念吐槽了一句,“好想敷面膜,我每天都要敷的啊啊啊啊啊啊”
景稚立刻就说:“飞机上有。”
傅萦念蓦地震惊:“你的?”
景稚点点头。
她第一次上飞机的时候,就发现傅京辞已经按照她平常的护理习惯在飞机的浴室里准备了一套洗护用品。
傅萦念也没管那么多,洗完脸就撕了一张来敷。
……
彼时,正在会议室办公的傅京辞,坐在皮椅上,双腿交叠,古典气派的脸上似乎在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而感到困惑。
良久,坐在一旁陪同办公的拙言忍不住恭敬地问道:“少爷,您又在因为少夫人的反应而发愁吗?”
“嗯。”傅京辞沉吟道,“拙言,我送的礼物她好像再开心都没有别人送她礼物那样开心。”
“所以……我送的礼物是有什么问题?”
拙言推了一下金丝框眼镜,坚定道:“这是不可能有问题的,我的少爷。”
傅京辞抿了抿唇,“你最近有听沈六爷身边的传出什么消息吗?”
拙言摇了摇头,“少爷,并没有什么大消息。”
傅京辞敛目,“那就好。”
看来沈六和柳暮烟的感情最近很平淡嘛……
拙言颔了下首,继续埋头办公。
傅京辞坐正身子,准备继续办公,谁知,刚一碰到电脑,手机屏幕就亮了,是“讨论组”中有人发了消息。
傅京辞百无聊赖地点开。
下一秒,差点把手机捏爆!
沈砚知:[女朋友最近对我占有欲有点强,要看手机,大家说话都注意点]
消息一出,群炸了。
周淙也:[6]
商时序:[女朋友?]
谢兰泽:[吹呢?你们不还只是朋友吗?]
沈羡予:[恋爱脑没救了这是,查岗还能被说成占有欲强]
温澈安:[不是兄弟,你别太舔我说]
沈听肆:[我不理解,我六叔三十多了,他谈个恋爱怎么了?怎么就不能骂他了?]
宋斯年:[孔雀开屏是吧?兄弟们撕烂他的屏!]
屏幕前的傅京辞:“……”
不是,他小宝在哪?
这么久了,也不看他手机。
难道心里真的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