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艰难!
别人眼里你的风光,正是你痛苦的根源;在那风光背后,暗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甚至肮脏。
季沫要牢牢地掌控他自己的军队,那是他的底牌。他又要狠狠地捞钱,那是他游走在这个世界最有效的通行证。他得平衡各方势力,打点各派系的核心人员,尽力使自己的盟友多一点,给自己使绊子的人少一些。他还得紧紧地抓住最核心的姜先生,让姜先生看到他的忠诚,但又不会让姜先生反感或觉得他难以驾驭,因为他明白,只有他的身后站有姜先生这个大老虎,他所在的一切都会无虞。
季沫感觉,自己的脸上戴着厚厚的面具,因着环境而随之变化;自己的身上穿着厚厚的铠甲,他虽然暂时脱离了一个带硝烟的战场,却又进入一个更可怖的人情世故的新战场。
更让他感觉自己无力的是,他的头痛病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你不知道它什么就被引爆了。
一个男人,很多时候,你的肩上无由地会被赋予许多使命。有的来自于人文历史的传承,比如,他作为季家的男子,就要让季氏家族的兴旺向前推一步。
作为一个男人,许多话却又无法向外诉说。
作为季沫,更是如此。家国情怀,简单的四个字,却是四种不同的使命,他曾为国而战,今日又要为家族奋斗,情感上却又进退两难,胸怀却又难以在现实稳健地落地——
他不能把自己的情绪真实地表达出来,而骑马,也许是他最好地放松方式。
季沫与穆虎饮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便说饱了。
穆虎还想请季沫多尝尝他的手艺,季沫说,自己想骑骑他家的马出去奔跑一圈。
穆虎与穆平莎两人看了一眼,季沫明白他们的意思,笑着说:“没事的,上次不过是遇着几个猎户,产生误会而已。”
“平莎,那你紧跟着季少,要保护好季少。”穆虎说,“我去给你牵马去。”
“不用。”季沫站起身示意穆虎不必如此,“我直接去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你可得守好季少。”穆虎再一次叮嘱穆平莎。
穆平莎紧跟季沫来到马厩,季沫随便牵了一匹,穆平莎也赶快牵了一匹。
穆平莎的心情特别好,她并不像她父亲那样担心;反而,能与季沫一起骑马,她觉得人生的幸福也莫过于此。
似乎夏的味道开始浓烈了,这田野上的风也带着一股干燥而热的气息在奔蹿着。
“季少,在古代,你一定就是侠客。”穆平莎紧跟季沫身后,她望着季沫的身影,浮想联翩,心有所想,便脱口而出,“而且,一定是大侠。”
“是吗?”季沫扭头望向穆平莎,他忽然觉得,风光甚好,然后,用两脚踹一下马肚子,再对马吼一声“?!”马儿便放开拘束,跑得更快了。
两人,两马,迎着时代的风,奔驰过原野,那庄稼,苗儿正扑扑地生长,似乎一切都值得期待。
快到一个效区的小镇,季沫不经意瞅到一个三角小旗迎风飘展。待略走近了一些看时,上面写着几个字:乡茶酒肆。
穆平莎见季沫放慢了速度,她便迎上去保持与季沫并行。
马儿渐渐地信步游走,踩在软软地土地上,像时光一样轻软,柔和,惬意。
“我们去饮一盅茶如何?”季沫感觉到此刻无比放松,他多么渴望这是所有时光的母版。
“好呀。”对于季沫的所有提议,穆平莎都会觉得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仿佛从季沫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感觉到理应如此。
两人走到野外简陋的茶肆,把马拴在一根立柱上,便不急不慢地往里走。
两人选了一处靠近栏杆的位置坐下来。
季沫回头叫跑腿的时候,扫到一个身影,似乎有点熟悉,他不由地多看了几眼。这时跑腿的走了过来,季沫便收回目光,要了一壶茶,顺便要了一点点心。
穆平莎啜一口茶,她发现,和季沫在一起,万事万物都让人觉得舒畅,连这略带苦涩的茶味也让人觉得十分入味醒脑。
“看我干嘛?吃点点心呀。”
听季沫这样说,穆平莎才从自己的冥想世界中猛醒过来。
“我不饿。”穆平莎又把小茶杯轻轻地挨到自己的一唇边,轻啜一口茶水。
季沫直接拿起一块点心递到穆平莎的嘴边,“来,尝一口,味道真心地不错。”
穆平莎的脸一下子羞赮起来,她的心呯呯直跳,下意识地张开嘴,轻轻地咬了一口。
更让穆平莎意外的是,季沫一口就把剩下的点心塞进自己的嘴里,似乎还吃得津津有味。
季沫的这个行动,直接让穆平莎觉得,他离她如此亲近。
“我说得没错吧?点心的味道真得不错的。”
“的确很特别。”穆平莎一边回答,一边去喝茶,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有些慌乱的心。
两人又待了大约一个刻钟,这才起身打算离开。
季沫又向那个座位望去,发现那座位早已空空如也。但他在心里还在回想,那个人的背景太像杜运水了,尽管那人的穿着显得过于朴素。季沫心里又一笑:如果真是他,难得在这个地方接头不成?
骑上马,当速度起来的时候,在那种奔驰中,人是可以暂时忘却现实里折磨人的各种关于现实的思索。季沫喜欢这种灵魂超脱的感觉。
时间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它给你明亮,也会带给你黑暗。
看着暮色渐起,季沫与穆平莎加快了一下行程。
“兔子——”穆平莎惊讶而又不失惊喜地叫道。
季沫啪一下从腰间掏出手枪,眼睛寻到兔子之际,枪口便也对准了兔子。
砰!
一声枪响,子弹顺着兔子的尾巴擦过去;兔子吓得蹬起腿,毫不犹豫地蹿进树笼里。
砰——
又是一声枪响。
穆平莎以为是季沫又放了一枪,便下意识地望向季沫。季沫的坐骑突然前腿立起来,嘶吼了一声,那马便轰然倒下。
那突然地枪响让季沫吃了一惊,还不待他做更多的反应,那胯下的马便失去了重心。
“有埋伏。”季沫心中的瞬间冒出这不祥的念头。
他在随着马一道跌落下去时,无不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穆平莎。在跌倒地面的一瞬,他也试图保持随时射出的状态,同时也还得让自己别被这马压着。
随着惯性,他的头不可避免地撞击到地上,尽管他已经尽了力。
“快下马卧倒。”季沫也顾不得自己,他焦急地朝穆平莎叫道。
穆平莎见季沫与马儿一同倒下,她便一箭跳下马,要去扶季沫。
季沫顺势把穆平莎拉倒在地,避免让她成为不可见的敌人的射击目标。
他的一只手还搭在穆平莎的身上,那只手上还握着枪,心里回想着枪响的方向,同时用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这次该不会又是猎户吧?”穆平莎小声地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