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汉被他一抢白,也没有话说,只好闭嘴。
麦师爷见李老汉被挫折一番,十分没脸,得意了起来,说道:“李老爹不要见怪,本席受县令大人之命前来请李老爹到县衙走一趟。核对姓名乃是公务,并无不敬之意。哎,对了,李老爹年级大了,不宜站着说话,你去搬个凳子给李老爹坐。”麦师爷吩咐刚才呵斥李老汉的小吏,小吏无法,只得去搬凳子。
哎?今天这麦师爷怎么了?这是吃了蜜蜂屎了还是得了糖尿病了,这嘴怎么这么甜?难不成又在憋什么坏水?我可得加着小心。可人家跟自己客气,自己不能不识好歹,只得软和下来,谢过麦师爷。普通老百姓在和人精打交道时,基本逻辑上就处于下风了。
麦师爷心里笑觉得李老汉可笑,就这种情商,还想跟官面上的人对着干,真是自找死路。
“李老爹啊,你四天前去过文阳县见过御史大人是不是?”麦师爷问道。
李老汉想了想说:“老朽是去过御史大人驻旆的灵云驿站,递交了状纸,却并未亲见御史大人。师爷收了状纸,叫老朽会来等待,说是县衙的人会来找我,这不,今天麦师爷就来了。”
麦师爷点了点头,这些事他都已经打听过了,如今再问一遍,只不过是探试李老汉而已。
“嗯,昨天下午,御史大人特批的公文到了县里,嘱咐本县务必彻查李老爹的案件。太爷朗大人非常重视这件事。你既然敢到巡按御史处投状,想必是受了冤屈的。这或是县里审案有疏忽之处,令李老爹受了委屈。如今御史大人批了重审,我们会充分重视这件案子。既要重审,需原告被告同时到场,匡班头已经带人去奉安府提锁拿被告奉建号掌柜的了,朗大人特意派我来请李老爹去县衙走一趟,咱们把案件重新审理一遍。李老爹看可好?”麦师爷将缘由详细解释了一遍。
李老汉心想:看看,还得是御史大人才能收拾你们这帮妖魔鬼怪啊。我上一次去县衙,你们可不是这幅嘴脸。如今御史大人亲自过问这件事了,你们就老实了。
李老汉说:“既然御史大人是这个意思,老朽少不得跟麦师爷走一遭。我出门的时候仓促,未及收拾随身之物,待老朽回家一趟,也好嘱咐嘱咐浑家。”
张枭生怕李老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忙说到:“老姑夫,您就不用来回跑了,在这赔麦师爷说说话。我去和老姑说一声,叫她给你送包袱来。”
李老汉想了想,说:“也好,劳烦贤侄跑一趟吧。”
张枭转身出门去了,麦师爷叫小吏给李老汉上了茶,二人在祠堂中闲聊起来,师爷有一搭没一搭地会问起李老汉去告状的情景,李老汉也会讲一些,但自己被人劫道和写状纸的人,李老汉还有点心眼,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没多久,张枭搀着李张氏来到了祠堂,李张氏忍着眼泪给麦师爷行礼,转身对着自己老头,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了。麦师爷见状,便拉了张枭往后堂回避去了。怎么地得让人老两口道道别吧。
李张氏将一个包袱塞给李老汉:“这里面有两身换洗的衣服,一双新鞋。另外……”她从袖中掏了半天,掏了两串钱来,“这是我平常攒下来的,不多,你留着用。此番去县衙,打点打点衙役,别认死理儿……”
李老汉安慰老伴儿:“你不用担心,这次有御史大人的特批,谅他们也不敢胡来。等我打赢了官司,把咱家的地要回来,还得教他们赔偿,到时候就不愁吃喝了。”
李张氏虽然没有读过书,不认识字,却不是无知无觉,这活了五六十年,世间事看多了,什么事不明白?“唉!知府又怎样?御史又怎样?就是皇上来了,还有老百姓的理讲?这事我看就算了吧,咱们争不过他们的,吃点亏就吃点亏,总算还能过上日子,我也不求你荣华富贵,只盼望能和你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唉!我说你,你又不听。”说着说着眼泪又滴滴答答流下来了。
李老汉是个犟人,不掰过这个理来他不舍心,他从小就受的这样黑白分明的教育,明明李张氏是对的,他却以为老婆是头发长见识短,非要追求自己心中的真理不可。他拿了包袱和钱,嘱咐了嘱咐李张氏在家的生活,对后堂喊到:“麦师爷,咱们走吧。”
麦师爷和张枭从堂后出来。张枭见李张氏还在擦眼泪,以为她舍不得老伴儿走,安慰她:“老姑你放心就是,我老姑父也不是走的远,就是县衙,也就是去两天就回来,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又对李老汉说:“老姑夫,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
几人一齐送麦师爷、李老汉、小吏和另外两个衙役出南玄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