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鹰可怜兮兮地低着头,喃喃道:“阿娘,他们是从中原来的,我就是想问问我爹……”
红姐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缓缓蹲下来,擦去儿子眼角隐隐的泪水,安慰道:“鹰儿,你爹是个大英雄,他在外面打坏人,保护着我们,你要乖乖地等他回来,好不好?”
阿鹰点了点头,自己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净,露出了坚强的表情。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快就忘了伤心事,转头就找哑巴伙计去玩去了。
红姐继续回到厨房去烧热水,整个一层大堂里头除了花、梅二人,剩下的就是那些来往的行脚商人和几个不知何门何派的江湖人士了。这些行脚商人喝了些酒,大多醉醺醺地,不过一大会儿,便开始大吵大嚷起来。
“他娘的!”一个大胡子壮汉看着醉得厉害,大骂道:“今年去中原卖货就赚了那么点儿钱!还赶不上往年的一半!他娘的!明儿回家去,我家那个婆娘还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他身边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也叫嚷着:“得了得了啊!你还不错了!还赚了!老子这点儿货差点儿都没卖出去!今年的行情不好啊!”
他们同桌的一个长着一张大红脸的汉子看着还不算很醉,安抚着道:“你们都知足吧!咱们北境现在过得还算不错了,你们是没见着啊!我这次去了趟江东,那可真是惨啊!”
“怎么了?”
大红脸痛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去年前半年江东大旱,春种本就推迟了大半个月,到了秋收之前还来了水患,不少老百姓都没了饭吃啊!”
刀疤不信,疑问道:“不是说皇帝老子给江东减了税,这三年都免了税粮?”
“屁!”大红脸重重放下酒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你又不是不知道,历来江东的收钱的名目最多,我这次走这一趟,光乱七八糟的杂税就交了二十多种,更不用说江东老百姓了!丰年或许还过得去,到了欠年,尤其是这种灾年,老百姓更是没法活,我真是见了不少百姓易子而食,那叫一个惨啊!”
大红脸说得十分动情,众人听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再作声,只有喝醉了的大胡子,继续醉醺醺地说道:“我今年还想带点儿临江府的稻米回来,谁知道连漕运都贵了一倍啊!真他娘的黑!”大胡子啐了一口在地上,嘟囔道:“老子下次去南边去卖去!”
“扯你娘的蛋!”刀疤脸骂道:“就你那点皮货,也就北边好卖一些,南边的人也用不着啊!我看来年干脆就不去了,在家里喂猪得了!”
梅夕渔虽对官场之事不大了解,但身在京城多少也知道些,如今从这些商人口中得知江东如此境地,也不免感叹。
“这公孙家世代经营江东,此等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花尽溪摇摇头,不过早在济宁府便见到漕运坐地起价,可见管理之混乱,而作为官方漕运的负责人,公孙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虽说大晋是李家的天下,但是谁都知道公孙家势大,肆意搜刮民脂民膏之事,即使上达天听,可当今皇帝病重,太子监国,他又能拿自己的外公——太尉公孙衍如何?
花、梅二人飞快吃完晚饭,多日来的劳累也甚是疲惫,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去凉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