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轻笑起来：“你个子比我高，睡这里会挤。再说了，哪里有让病人睡卧榻的道理？”

楚瑜隔着帘子，在外间应了声。卫韫咽了咽口水，艰难道：“还是你睡床吧，我睡榻上就好。”

卫韫知道楚瑜做下决定轻易不肯更改，他躺在床上，也没再出声。

“嗯？”

他听着外面的呼吸声。

卫韫躺在床上，缓了片刻后，终于道：“嫂嫂。”

很奇怪，在荒郊野外的时候，她其实离他更近，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想。

说着就走了出去，步履之间，居然有几分凌乱。

可是这么好好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看着夜里床上吊着的坠子轻轻摇晃，他脑子里居然全是楚瑜背对着他铺床的模样。

方才那些话本来就是装着胆子说的，如今被这个人这么看着，她居然凭空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她故作镇定直起身来，笑着道：“行了你睡吧，我出去睡了。”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是灯火太暗，他居然觉得，那一刻的楚瑜，似乎穿着红色的嫁衣。

她遮住了光，让整个世界里都是这个人的影子，楚瑜看见他的眼神，不由得也愣了。

她穿着嫁衣，在给他铺床。

她垂在他上方，头发落下来，笼在他脸颊两侧。

卫韫捏紧了拳头，过了一会儿，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卫韫没说话，他呆呆看着她。

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他蜷缩起身子，将所有欲望忍耐下去。

楚瑜直起身来，将卫韫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笑着道：“非常时刻，我照顾你，应该的。”

他觉得自己恶心，特别恶心。

“别矫情了。”

一夜熬到天亮，楚瑜醒来的时候，卷了帘子去看卫韫，发现他脸上红肿了一片。

“可是……”

她愣了愣，随后焦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楚瑜在里面笑着道：“我给你铺好床，你睡里面，我睡外间小榻，你腿脚不方便，晚上有什么事儿，你就叫我。”

卫韫垂着头，坐在床边，没有说话。

他捏着轮椅扶手，沙哑开口：“嫂嫂，我去再要一间房吧。”

楚瑜上前来，抬手去摸卫韫的脸，卫韫扭过头去，平静道：“有蚊子，自己打的。”

可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始终过不了这个结。

“有蚊子，你把你的脸打肿了？！”

这里他忘了自己叫卫韫，也不记得这个人叫楚瑜。他只是遇到一个喜欢的姑娘，遵从自己的心意，陪伴她走完这段路。

楚瑜不可思议，卫韫没有说话，楚瑜看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他一直想，这是一场特殊的旅程。

是了，打蚊子把自己的脸打肿，这也是件丢脸的事了。

到了房间里，楚瑜进里屋开始铺床，卫韫坐在轮椅上，看见珠帘里人影绰绰，那人弯着腰铺床，他觉得心里有什么涌上来。

楚瑜不触他霉头，端水来给他洗漱后，带着他去泡药浴。

将饭吃完后，沈无双给两人安排了房间，两人都没同沈无双说明身份，沈无双便只给了一间房。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楚瑜坦率了许多。等给卫韫按摩的时候，她一面按一面道：“再等两天我就去打探卫秋卫夏和战场的消息，这几天咱们什么都不想，好好休息。”

卫韫和楚瑜瞧着，最初那种怪异感，觉得更盛了些。

“嗯。”

沈无双耸耸肩，又收回头去。

“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儿？”

卫韫和楚瑜同时僵了僵，白裳顿时冷下脸来，怒道：“没规矩！”

卫韫没说话。

沈无双瞧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点难受，他将头探过去，看着白裳道：“嫂嫂，我也要夹菜。”

楚瑜抬眼看他：“我打从认识你，就没见你休息过，就这么几天时间，没有想做的事儿？”

楚瑜和卫韫也没拘谨，卫韫无法跪坐，只能依靠着椅子，双腿摊开，离餐桌自然远了些。楚瑜便给卫韫夹了菜，卫韫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坦荡荡吃着，偶尔抬头，看见楚瑜瞧他，两个人就相视笑一笑，楚瑜便道：“要吃什么？”

“想，出去逛逛。”

楚瑜和卫韫同时开口，算是和白裳打了招呼。沈无双见他们客套，指了桌子道：“行了别客气了，吃吧。”

卫韫声音闷闷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妾身楚瑜。”

楚瑜点头道：“行，我问问沈无双，他说可以，我就带你出去。”

“在下卫韫。”

卫韫应了声，楚瑜站起身来，揉了他的头一把，卫韫皱起眉头，认真道：“你别揉我头发。”

三个人说说笑笑，楚瑜扶着卫韫坐下，那女子朝着楚瑜和卫韫点头行礼道：“妾身白裳，见过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