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月身子僵在原地，卫韫大笑起来：“怎么，害羞了？”

秦时月顿了顿喝酒的动作，他转头看着卫韫，卫韫笑容明亮：“等战事完了，我给你加官进爵，提你去给魏清平求亲，怎么样？”

秦时月一时有些慌张无措，卫韫转过头，看着沈佑喝高了在那里唱歌，他唱的是北狄语，那歌卫韫在北狄听过，那时候他伤得重，楚瑜照顾着他，背着他走过了荒漠，踏过黄沙。

卫韫笑了，他抬起手，拍了拍秦时月的肩：“别这样说，时月，你也是个大将军了。”

“等到时候，”他声音里全是眷念：“我也要去给她提亲。我要三媒六娉，把她正儿八经抬回来……”

秦时月喝了口酒：“七公子要什么，属下都会为七公子取来。”

话没说完，一个士兵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秦时月没说话，卫韫知道他寡言，转过头去，慢慢道：“我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当好一个将军就可以。后来我觉得，自己不仅得当将军，还得当权臣。只有你自己掌控命运，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他跑得慌张，卫韫一看便皱了眉，士兵跪到卫韫面前，喘着粗气：“王爷，白岭……赵军突袭白岭！”

“到时候，”卫韫转头看他：“时月你想去做什么？”

“玖城的人呢？！”

“是啊。”秦时月叹了口气，他看向远方：“赵玥死了，天下就定了。”

卫韫猛地站起来：“玖城破了？！”

卫韫笑了，抬头看着天空道：“渝水拿下了，青州拿下也就不远了。等青州局势平稳，昆、青、洛、琼四州联合，赵玥一死，一个燕州也就不足为患。”

“没有，”士兵摇着头：“赵军绕过了玖城，只在白岭攻城半日就走了。”

沈佑的段子一个接一个，所有人笑得不停，卫韫忍不住开口，看向和沈佑合作了好几次的秦时月。秦时月低低应了一声，随后道：“话多。”

这话说得所有人愣了愣，哪怕赵军十几万人，半日攻下白岭也不太可能。沈佑走过来，焦急道：“那白岭如何了？”

“他一直这么能说的吗？”

“白岭没事。”士兵喘着气，所有人松下心来，只有卫韫直觉不好，他盯着士兵，听士兵道：“大夫人自愿为质，被赵军抓走了。”

夜间军中大宴，高歌群舞，众人情绪激昂，沈佑站在所有人中间，喝着酒给大家讲故事，秦时月和卫韫就坐在一边，两个人抛开了将帅的区别，仿佛卫韫还是少年时一个小将，秦时月也只是个家臣，一人一碗酒，靠在一起看沈佑讲故事。

如今能在卫家军中被口误叫做大夫人的人，也仅仅只有那一位。

一场大战后，渝水上下几乎是血洗，这一战卫韫联合秦时月沈佑强攻，等城破之后，所有人都在激动之中。卫韫下令晚间设宴，犒赏三军。

卫韫脸色猛地变得煞白，秦时月皱着眉道：“他们只带走了大夫人？”

白岭的消息传到卫韫那里的时候，卫韫刚刚攻占下渝水。

如果只是一个楚瑜，分量怕是不够。那士兵摇着头，急促道：“大夫人还怀了孩子，说……说……”

“老夫人……”侍女上前来，扶住柳雪阳，柳雪阳惨白着脸，沙哑道：“你们问问王爷，我替他去楚家，提个亲……你看他愿不愿意？”

说着，他看了一眼卫韫，有些忐忑道：“说是王爷的长子……”

看着蒋纯出去，柳雪阳站在原地，好久后，她终于道：“给……给王爷，去个信……”

一时之间，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呆呆看着卫韫，沈佑尴尬笑起来：“大夫人真是机智，要不是有这个谎，老夫人怕也……”

战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她在这里不能耽搁太久。

“是我的孩子。”

说完，蒋纯便转过身，用帕子擦着眼泪，匆匆走了出去。

卫韫突然开口，沈佑的笑容维持不住，然而卫韫没有管其他人，他苍白着脸，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拼凑而起的一个人，随时随地，就会坍塌下去。

蒋纯有些累了，她闭上眼，叹息出声：“婆婆，其实我怪不怪你并不重要，你当上心的，是小七如何想。您如今无事便好，先去休息吧。我去钱将军那里了。”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捏着拳头，沙哑着声音，问向面前的士兵：“大夫人，为什么……会在白岭？”

柳雪阳没说话，她咬着唇，微微颤抖。

然而问完后，他自己却率先知道了答案。

蒋纯眼神有些涣散：“所有对她的做过的错事，都会成为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