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仕子靠在窗边朝这边望着,就连她呆的厢房窗户门口也有几个女子若隐若现的面容。
方紫菲正准备开口,后面不知何时跟上来的丫鬟贴近身来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襟,伸出手朝东来楼里指了指。
她暗暗吸了口气,重新转过头来看向清河,端正了颜色道:“我与你家小姐说话,你不过一家仆,也敢替主人做主?”
“不用我家小姐说,你离去便是。”清河打断了她的话,瞥了她一眼,十足的不耐烦。
大宁王朝虽说民风开化,政言清明,但等级观念却十分森严。况且她到底是出声清贵的大家小姐,这般意正严词的指责也让路上的行人对站在车弦边一脸硬气的清河指点起来。
方紫菲愣了一下,似是不甘心还未交锋便被驱逐,咬了咬唇道:“可是洛小姐不愿……”
清河猛地握紧了拳,张了张嘴欲开口但又不知如何辩驳,脸涨得通红。
“不必了,方小姐请回。”年俊还来不及说话,清河便一把掀开帏布站了出来,她看着方紫菲,脸上无一点表情。
年俊心里猛地一‘咯噔’,转过头朝身后的帏布看去,居然敢欺负清河,这方紫菲真是……不知死活!
难道她以为报出个名号她家小姐就会眼巴巴的倒履相迎不成?
“清莱文士,你有何事?”清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韵雅深沉又似带着隐隐的奢华,仅仅一句话,便让车外纷杂的议论骤然停歇下来。
真是可笑,她自己于大街上直呼小姐名讳,却只道出自身雅号,倒真是有趣得紧,年俊低下头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眉目间隐约的得色,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
不知为何刚才在方紫菲嘴里还满是骄傲的自称,由马车里的人平平淡淡道来却让人有一种微不足道的违和感。
年俊猛地一顿,瞳中的颜色幽深起来,当年方家小姐方紫菲初入京都贵女圈时便是以一首清丽脱俗的《清莱曲名震京都,自此便有了个‘清莱文士’的雅称。难道她就是……
方紫菲听得里面突然响起的声音,心神陡然震了一下,她察觉到周围的安静,刚刚还略带倨傲的神色慢慢忧愁起来,眼中也渐渐积满了雾气。
清莱文士之曲千金难求,大宁上下谁人不知。
“宁渊姐姐,我知你不愿见我,但我与赵公子情投意合,相许三生。他在琼华宴上所言实属真情,若是伤到了姐姐,我代他向你赔罪。姐姐你莫要怪罪于他才好!”
她一向自得的从来不是容颜,而是那享誉京都的曲艺。
她对着马车轻轻行了个礼,身子微微的颤了颤,拿出手中丝巾揉了揉眼角,泪眼朦胧,更平添了几分柔弱,周围站着的人见此情景都不免为那颤颤巍巍的方家小姐担忧起来。
端声回答的女子微微扬起了眉,眼中便有几丝些许的骄傲倾泻出来,她看着围着的百姓猛地倒吸口气的样子,眸中隐含的笑意更深了。
方紫菲手指不自觉的握紧,苦涩的面容下唇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了细小的弧度。若是这洛家小姐好言答应,她便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足了姿态,再也无人会说她是夺夫之人;若是这洛家小姐恶言相向,倒是最好不过……
“清莱文士。”
赵南倚在窗边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暗光慢慢划过,看来这即将进门的方家小姐也不像传闻所说的那般天真烂漫,几句话便把这洛家小姐推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无论车中女子如何应答,都只是为问话之人做嫁衣罢了。
年俊皱了下眉,眼微微眯了起来:“小姐是……?”
只是,他眼底突然泛起了些许的好奇,那样的女子,究竟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方紫菲显是没料到这车夫如此不近人情,眼中的恼怒一闪而过,但仍是放低了姿态道:“我于东来楼里与姐妹叙旧,闻得宁渊小姐在此,觉得实在应见上一面才是。”
京城大街上恐是几十年都没有如此热闹了,出身世家的闺阁小姐居然也会为了争夫而上演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一向不苟言笑惯了,面对旁人问话也带了军中习惯性的威慑,这硬邦邦的声音一出来,到让别人觉得颇为责难了。
“方小姐,望你明白二事。”方紫菲听到车里的人终于开口,低下的眼眸闪了闪。
但到底是一女子,年俊也没好直接驾车走人,只好耐着性子问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