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示意保镖动手。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拎起两桶冰水,第一桶兜头浇下去的时?候,霍明?朗一个激灵,整个人被从困倦中惊醒,待第二桶浇下去,酒已然醒了大半。
他似是有些恍惚,怔怔地窝在?沙发里,整个人湿哒哒的,深朗的眸子猩红,视线里也没有焦距。
中年男人见状招呼手下一起出去,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阮梨和霍明?朗两个人。
“醒了吗?”阮梨问。
霍明?朗似是终于找回了一点神?识,偏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孩子,深暗的眼底终于亮起些神?采。
“如果你醒了,就听我把话说完。”阮梨看向霍明?朗,阻止了他想要?说的话,“我不知道你这些天?为什么要?这要?闹,但这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霍明?朗。”
“你认识的霍明?朗……”霍明?朗喃喃重复着阮梨的话。
“我认识的霍明?朗意气风发,赤诚果敢,热烈如骄阳。”
霍明?朗怔怔看向阮梨。
阮梨乌软的眸子里沉着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喉头微哽,“霍明?朗,你还记得高?二那年的七校篮球联赛决赛吗?”
阮梨微顿,思绪走远,记忆里张扬耀眼的少年和眼前颓然的年轻男人一点点重叠。
“那天?你赢了比赛,收到了很多礼物和情书,你第二天?请了假,让我帮你把那些东西全部送到失物招领处。霍明?朗——”阮梨喊他的名字,“那天?有一封情书,是我写的。”
她藏在?心里八年的秘密,多少年小?心呵护,也曾紧张忐忑地等待着告白,再到如今的坦然面对,原来亲口说出来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窝在?沙发里的男人似有一瞬的怔然,旋即眼底涌起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意外、震惊——无?数种的情绪。
“是不是没有想到?”阮梨忽地弯起唇,有种释然感,“你看,你到现在?、到此时?此刻都无?法?相信这件事。”
师姐说,喜欢这种感情是藏不住的,如果你没有察觉,那只能说明?你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梨子……”霍明?朗倏然开?口,声音又哑又涩。
“不用觉得抱歉,我喜欢你的那些年里,你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我的事。但是霍明?朗——”阮梨望着那双深朗的眼睛,似是望到了年少时?光里他一次次朝自己伸出手。
“你是不是笨?”
“你是不是傻?”
“你就由着他们欺负你?”
“以后,小?爷我罩你。”
……
“谢谢你过去很多年的照拂。”阮梨终于开?口,似是在?和过去、和年少的喜欢做一次彻底的告别?,“以后不要?再这样喝酒了,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好好生活。我们都过好,自己的生活。”
只是这个生活里,不会再有彼此。
他们结伴同?行了许多年,到底还是走着走着,走散了。
她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她和霍明?朗的这一篇早就该翻过了。沉静的包厢里漫着满地的水光,阮梨最后冲霍明?朗点头,转身离开?。
“梨子——”
霍明?朗却蓦地起身,直直冲过来,抓住阮梨的手臂。他宿醉过后的大脑还不够清醒,整个人晃了一下,差一点栽倒在?地。
“梨子,不要?走。”霍明?朗低声道,缓冲着身体的惯性不适,近乎恳求的语气,“不要?走。”
“不走,然后呢?”阮梨反问,很温柔地看着霍明?朗的眼睛。
可有时?候温柔也是一柄利器。
霍明?朗咽下喉间的苦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一次,换我来喜欢你好不好?”
“不好。”温淡的两个字。
阮梨挣脱开?霍明?朗的手,平静而又认真地说:“霍明?朗,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八年没能说出的喜欢。
没想到最后说出的却是不喜欢。
霍明?朗的手颓然地垂在?腿边,阮梨最后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从会所出来,天?光大亮。
阮梨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她眯起眼睛,强迫自己直面日光。瞳仁里似有光斑,眼角发涩,她偏过头,视域里随之变暗,一瞬的黑。
听说这是因为注视着太阳的时?候,瞳孔和晶状体会为了保护眼睛而进行的自我调节,使进入眼睛的光线最少。在?长时?间的注视后,就会形成一种视觉适应。而当我们的视线发生转移时?,这种视觉适应却没能立刻调节,所以才会觉得眼前是黑的。[1]
孙媛说,你到底是喜欢霍明?朗这个人,还是喜欢他身上那种热烈张扬的感觉。
少女时?代?的情感因何?而起已经无?从分?辨,但阮梨知道,她不会再傻乎乎地一直将?视线投向明?亮耀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