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过来呀。”
摇摇晃晃间,荀芫禾察觉到了藤蔓蜿蜒之下的身影,半睁着一只眼,就见虞恙身形微僵,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半点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扬声把她叫住:“来了就过来。”
遇着人就躲,什么毛病?
难不成她还能把她吃了?
难得她今儿,算准了她不会,乖乖的见完客,乖乖的送客走后,乖乖的回后屋继续誊写,专门在这等着她,想和她谈谈,结果她就这个态度,真是欠收拾。
“娘亲。”
虞恙走过来,讪讪的叫了一声,见她对面空着,抬步挪过去就要落座,准备学着荀芫禾的模样,享受秋日午后的静谧。
反正出来了,她就不想回去再誊写了。
“哼!”
荀芫禾冷哼一声,伸手将一个果子,扔到了她的面前。虞恙伸手利落的接过,维持着弯腰落座的动作,看向她:“那是给你爹留的位置,坐这儿。”
荀芫禾甚是嫌弃的伸腿踢了踢桌几,虞恙掀起帘布,就见下面塞着一个小板凳。
......
这个,可真是她的好娘亲啊。
虞恙无奈,只得将小板凳拿出来,委委屈屈地坐下,双手举着空茶杯,看向荀芫禾,请她给自己倒一点。
荀芫禾不予理睬,将刚才半睁着的眼,一下子就闭上了。
虞恙只好起来给自己倒上,又委委屈屈的坐下,小口小口的抿着,眼珠子却咕噜咕噜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
炭火噼啪,水气氤氲,甜橘焦香,秋日暖阳,西风徐徐,摇椅半歇,围炉煮茶,悠闲自在——
虞恙一点都不自在!
一手揉着被敲得疼的脑袋瓜,一手揉着因为坐姿双腿蜷缩在后,有些发酸的大腿。
刚才本想是偷摸着移到对面的躺椅上去,好生的舒缓一下身体,反正他爹爹不是没来嘛?
等他来了,再让给他就是了呀。
哪曾想,刚蹑手蹑脚的移动了两寸,脑袋瓜子就被敲了,荀芫禾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坐直了身体,手臂伸长,直接甩力过来,虞恙只觉得砰的一声,脑瓜仁子后知后觉的才传出了疼痛感。
虞恙捂着脑袋,张嘴就想叫嚷,却只能在荀芫禾的威严注视下,闭嘴,动腿,委屈巴巴的不得不,刚才怎么挪过去的,这会儿就怎么挪过来。
然后殷勤的给荀芫禾端茶、喂糕、剥果,一边争取着把她伺候好,让她收收苛刻的小小心眼,一边在心叫嚷祈祷:爹啊,您怎么还没来呀?!
虞恙不时望向岔路口,希望能从那藤蔓蜿蜒的阴影下瞧出一个寒松直柏,从容不迫的身影。
虞恙等得望眼欲穿,才见虞清大步走来,衣袂翩飞,在藤光竹影下,格具文人风骨,就是那脸色,怎么看怎么冷冽,还夹着着几分严肃的难看。
“爹爹。”
虞恙站起身缓解一下矮坐的不适,才不管他的发冷的脸色,热情地上前挽过虞清的胳膊,让他赶紧落座陪荀芫禾享受这闲情逸致,然后她好找由头跑路。
果然是亲娘啊,折腾人的手段,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今晚可得让汀云给自己按摩放松一下。
至于他爹,为什么脸色如此难看?
就交给她娘去问吧!
虞清顺着虞恙的力道坐下,反手抓住想开溜的虞恙,看向站在一旁的简然,吩咐道:“简然,你先下去吧。”
简然点头,退下。
把这个空间留给三人。
虞清面色不虞,还把她支开,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同母女两人说。
“老爷,怎么了?”
听出了不对劲,荀芫禾终于睁开眼,入眼便是虞清那张绷得紧直的脸,起身来到虞清身边,半倚靠在摇椅的扶手上,伸手揽住了虞清的肩。
“上极来人了。”
这两年,虞清被罢官禁足,脱离宦海,可上极那边的人,却时不时的奉命来看虞清有没有诚心奉诏。
荀芫禾接待下来,已然见怪不怪,说是奉命前来,却像是拐着弯来打秋风的。
不过也好,方便打发。
荀芫禾拍拍虞清的肩,就要起身说她去应付,又听:“是苏可大监。”
“?,!”
荀芫禾起身的动作一顿,面色一下就沉凝了下来。
苏可大监?
之前上极皇城来虞邸宣旨的内侍?!
宫里内侍监的大监,一切行止,听命于皇帝,算是皇帝的代行者,轻易不出皇宫,能让大监出行在外的,只能是代为皇帝传达旨意。
虞清一个被罢官,贬回原籍,拘于宅的废臣,何须劳驾一个大监千里奔袭,就为了看虞清老不老实?
难不成,皇帝时隔两年,相隔千里,还要置人于死地?
荀芫禾眼神一暗,声音有些哑:“怎的......”
“不是。”虞清感受到荀芫禾的不安,回手握住荀芫禾放在他腿上的手,“是启复诏。”
“功过相抵,官复原职。”
“擢升谏议大夫。”
“还——赐婚虞家。”
“是武襄侯明家。”
“婚期十月二十二。”
“命我等择日回上极复职,完婚。”
“不得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