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荷对芷晴的教育,早早就回屋的虞恙不得而知。
她这会儿正忧愁的看着面前的汤药,汀云跟着葛郎中从妙手堂提回来,午膳都没吃就赶紧煎熬的汤药,此刻她面前黑黢黢正散发蒸腾热气的汤药。
虞恙看着守在她身边的汀云:“你快去吃饭吧,今儿味道不错,也很丰富,芷晴早就馋了,就等你们呢。”
汀云不为所动,拿着扇火的蒲扇,对着汤药扇风降温。
虞恙继续:“我会喝完的,保证。”
汀云的固执让虞恙头疼地想抬手发誓。
她是不喜欢葛郎中的特制汤药,但对她的身体好,她会捏着鼻子灌都会喝干净的。
只是喝的早晚,汤药的冷热而已。
汀云手上动作不停,见雾气散去大半,用手表背摸了摸碗壁外沿,瓷碗能清楚的感知温度变化,此时的汤药已然能入口了。
将蒲扇放下,端起汤药递给虞恙。
虞恙抬头接过,知道不当着汀云的面喝完她是不会去吃饭的,下了狠心来了个一口闷。
入口依旧苦的让人恶心反胃。
“砰~”瓷碗放下,汀云收拾好往外走,便听虞恙吩咐:“饭后,你看看苑里的安排,不合理之处让观荷她们改,就不用跟着我去锦湘楼了。”
[......是。]
汀云退下,虞恙也没闲着,继续就刚才等汀云扇凉汤药的功夫随手抽的一本书籍,行到窗台边,窝在躺椅里,有一下没一搭的翻阅着。
直到未时五刻。
婵娟敲响了房门,进了房间:“夫人,您找我?”
“昨儿你跟着文嬷嬷来的,今儿就由你来领路吧,对了,昨晚拿过来的账簿放哪的?”
虞恙头也没抬,声线平和,让进屋有些局促的婵娟稍微放松,听了她的话,回想起昨晚自己放下账目的地方,好像在用膳桌子上?
听虞恙的这个意思,昨晚到今应该都没有动过,那应该还在那个桌子上。
婵娟赶忙去找,果然还在放在原来的位置,想来虞恙昨晚同文心说的话不是假话,是真的不太会,摸都没摸一下。
“夫人找到了。”
婵娟拿着账目,走到虞恙身后,等着她起身。
虞恙瞥眼,见她抱在怀里,便也就将手里的书籍做了个记号放下了,起身闲庭信步的让婵娟带路。
长乐轩外,一路曲径通幽,树木茂密,斑影缀缀,舒适静谧。
虞恙走在婵娟的前面,听着她的提示,七拐八拐的踏上了青石板路,豁然开朗,是一处葳蕤草木沿着曲水崎峒,蜿蜒生长绽放的山石花园,绕行一段,走入又一道通往锦湘楼的小径,上面铺满了鹅卵石,不磕脚,还挺舒服的,四周配的景观是一簇簇笔直细韧却长拔入天的湘妃竹,枝叶婆娑,幽静安谧,而路的前方是一座隐藏在竹海的三层阁楼——锦湘楼。
阁门大开,不时有仆从出入,低着头抱着东西,脚步快速,神情严肃,瞧见她过来,侧身一旁见礼就去忙活其他的去了。
“夫人,您怎么来了?”
于泉在一楼大堂悠闲地转悠,他这会儿趁着休憩空隙,到这儿转转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结果都很嫌弃地让他没事不要过来乱转,看着就烦。
文嬷嬷还体谅他,邸院杂事也不用他了,转给田科接手了,让他一心去忙如意苑的改建,做到虞恙要求的尽善尽美,不要辜负了虞恙的信任。
于泉只好气馁败兴的从楼上下来,磨蹭时间东看一眼,西打一晃,让一楼的仆从敢怒不敢言。
心情稍好,准备离开,刚转过身来便见虞恙抬步走了进来,连忙热切地上前迎接。
只是他这词不达意的问候,虞恙的神情甚是冷淡:“怎么?我来不得?”
“啪!瞧奴才这张嘴!”
闻言,于泉伸手就打了自己的嘴,声含懊恼,恭维地抬手将虞恙往里面迎。
面上带笑,心里却在泛苦,看来田科早年告诫他,让他改改说话的方式,不然以后免不了会吃点苦头。
瞧瞧,可不就是苦头,他和虞恙拢共见了也就两三面,说上话两回,回回都没得个好脸色。
偏偏她是他的主子,他说的话确实让人引起歧义,只能笑嘻嘻地迎着。
于泉将虞恙引着上了二楼,一边提醒这注意脚下,一边又多嘴询问:
“派小厮跑一趟便是,何须劳夫人您亲自过来?”
“夫人是来找文嬷嬷的嘛?”
“可是长乐轩有什么不妥之处?”
“文嬷嬷这会儿刚好醒,您来的正是时候。”
......
他实在是不喜欢同人同行时一直闭口不言,总觉得太憋屈局促。
所以都会没话找话。
但是他忘了他刚才才吃的口头上的苦。
虞恙在二楼廊口站定:“于泉。”
“哎!”于泉下意识应声,驻足看向虞恙,疑惑看她怎的叫他姓名,“夫人有何吩咐?”
虞恙将于泉试探的神色纳入眼里,开口:“于管事不忙?”
于泉不明所以,哈哈笑对:“忙?啊哈哈,还好,能应对得过来。”
“看来也是,于管事精力充沛,前后院两边跑。”虞恙点头,绕廊行走,说出的话让于泉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在夸他吧?于泉憨憨地挠头,却听虞恙越过他:”想来我能在如意苑辞旧迎新,增添喜气?”
于泉一愣:“......这个要看匠工那边。”
虞恙声音一凝:“看匠工?”
“......”于泉缩头,飞快地瞄了虞恙两眼,闪身退去,“我,我先去如意苑了。”
于泉离去,虞恙将视线移到内侧的窗台上,透过稀薄的窗纸可以瞧见里面有人影走动,以及他们小声地交流声,想来她刚才的话语他们都能听见。
虞恙沿廊走到前方,竹影幽幽,门扉大开,里面的情境可以一览无遗,有四张小案摆在左右两侧,各坐了一名男子,有的在皱眉拿着毛笔在账目上写写画画、有的在一手拿着账目一手快速地拨动算盘、有的在各个小桌前游走,搬运堆积如山地账目、有的一手拿着账目弯身在正襟危坐在正上首的文心旁边,小声地说着什么,文心安静地听着,凝眉看着账目,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然后抬头,才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虞恙,连忙起身相迎:“夫人,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