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祖孙同时色变,宋先生憋笑,看够俩人热闹后方道:“将军,保定侯不是太祖。孟家这样的世家,极重规矩。侯爷不会治将军的罪,却会把将军划到同类之外。老夫以为,将军府需要增加人手,舍小取大。”
何谓大小,宋先生不说,老爷子心里有数。
次日,老爷子赁了个粗使婆子,买了俩小丫头。顾遥为之取名夏树、夏花,遭袁方嫌弃。顾遥丝毫不在意,来凤城快一年了,诺大的将军府,终于有正式下人了,顾遥高兴得很,还接了账房的活,以左手行书记账。
那字,巨丑无比。
顾遥领了二百钱的月钱,才到手,就让张泉买了鸡鸭鱼肉回来,张罗了一桌好菜,宴请宋先生、顾老爷子。顾老爷子吃着满嘴流油,却道顾遥败家。
待月底算总账,一家子人开销,两吊。老爷子听了这个数字,捂着心口许久,增加了打猎次数,打定主意将这钱赚回来。借着打猎,先前没给顾遥买的那些,一一兑现着。
灰兔皮弄了两张,山羊皮一张,山参挖了一颗,还拿狼牙给顾遥磨了手串,被顾遥丢到箱底。
吝啬重诺的老爷子,让人又爱又恼。顾遥是个不喜欢纠结的人,二选一,果断选择了爱。以爱之心,她同老爷子同亲近起来。
人与人之前的情感是相互的。
她的改变,老爷子感受到,随着改变,从聊天开始。老人家同顾遥讲往事,讲他少年丧父,如何艰难才娶到妻子;再讲大老爷生母如何不易,替他养了母亲,又供的二老太爷读书;还讲他四十年军旅之万险。
讲了很多,事关顾遥祖母、父亲、顾遥的嫡亲姑姑,却只字未提。说白了,他的记忆里,除了打仗的凶险,便只有原配、弟弟、长子相依为命的种种艰辛。
顾遥作无趣状,抓了论语,与他道:“爷爷,我念书给你听,好不好?”
老爷子语噎。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八月初十,大房一家空手回来过节。大老爷见道旁的空地全是白菜,再见俩丫鬟,进门就抱怨:“好好的院子,全种上白菜干啥?爹不是说咱家不养下人的吗?怎又变卦了?”
顾老爷子顿时找到知音,叹道:“别提了,一提丫鬟俺就肉疼!你以为爹想啊,这不是跟着上头走么?不种点白菜找补一下,爹心口天天疼。”
这才是他爹嘛,大老爷找回曾经的感觉,说起外头:“哎,爹你不知道!俺们卫所的事比牛毛还多,冯千户还总拿儿子当驴使。那么几个月俸,他怎好意思的!还有那看不完的文书,你摸摸,儿子的脑袋是不是大了一圈?”
这些都在老爷子的考虑范围内。
钱好说,大半年他又攒了不少,系数拿出来给了大老爷,将人安抚住,又道:“公文不怕,我已去信叫你三堂弟给你找个幕僚,再等等吧。”
八月十四,孟家派人送来了中秋还礼,两盒月饼、一筐苹果、一筐秋梨。
月饼不及张泉做得好,苹果又大红,脆甜脆甜的,顾遥吃完一个后,揉了揉发胀的肚子,以消食为由,揣了一个苹果,去了小厨房。
“泉哥哥,快出来,看我带了什么来!”
张泉应声出来,见顾遥手捧一大个儿圆溜溜、红彤彤的果子,便问她:“看起来很好吃,是什么?”
张胜跟着他出了屋子,笑道:“是苹果吧?我先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