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刻下那句话的心情,沈从君不自觉红了脸,薄似春饼的面皮,如粉白的桃花,美而娇。
顾遥看着,有那么一瞬自惭形秽,随即恢复正常。美好的少年归了自己,就像居老师进了自己的口袋,心情用美好来形容,已经不够。顾遥笑,桃花飘,杏花绕,似未落入尘埃的雪一般纯净。
沈从君终于恢复正常,轻声道了个“好”,嗓音忽染低沉,预示着少年即将进入人生的第二阶段。
顾遥还嫌不够,追加了需求:“这次,沈哥哥刻上可缓缓归矣五字才成。”
沈从君迟疑片刻,委屈道,“先前那个也刻了呢。可字在额上,下剩四个字在脚掌心。这五个字,我刻了一个时辰,刻到手僵。”
军营的屋子只能说不冻人,暖和是别想了。这几日恰逢春寒,又没烧炕,当真冷煞人。
“手伸来我瞧瞧。”
顾遥毫不避讳,沈从君依言而行,伸出拿刻刀的右手。
只见,指尖平平,指腹粗粝,布满细碎的疤痕,肤色有些青紫,与脸上肤色不似同一人。少年的手,相较于初见,少年的手又大了些许,因无肉,骨节更加分明,没什么美感可言。偏就这样的一双手,能拉六钧弓,能书如意字。
顾遥伸出右手,置于其上,悬空。两只手,一大一,一黑一白,一瘦一肉。
“有这样的手护着,才有我这样有福的手。”顿了顿,顾遥又道,“不过,每个人都只有一双手,护了这个,便护不了别个了,对不对?”
沈从君眼眸一亮,随即暗淡下来。
是啊,只能护一个,所以,他娘成了被丢弃的那个。
想起母亲,沈从君心中一紧,下意识攥紧拳头,顺道将顾遥的手,包裹进去。待柔软细腻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放开,看向顾遥。
顾遥也在看他,双眸满是担忧:“怎么了?”
沈从君不想提家里的糟心事,便道:“没事,是你说得不对。一双手,仅、且只能护一双手。”
啊……一世一双人么?
哦,不,一世一双人不是这么来的。
但是不管怎样,沈从君表露的这个意思,真好。她好像都没怎么做呢,美少年怎么进自己兜里了,还对自己这么好?嗯,可能是冬雪说的,自己运气,是极好极好的。
顾遥笑颜如花,沈从君默默道,我要你一直这样笑。
三月二十六,顾遥挥泪,告别玉娘、张泉,独自一人爬上马车。摇晃的车马,遮不住玉娘的嚎啕大哭声。马车里,顾遥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又是离别,她才觉得,玉娘比自己想象得重要。
昏昏沉沉中,马车跟着大部队出了凤城,却突然停了下来。
顾老爷子问来人:“你又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