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杨东云垂翅于院试,气得杨鲁氏冲进房间把绣嫁衣的杨秀秀又是一通打:“一定是你这死丫头连累了你哥哥。你这不知羞的丫头成天去柳家,学着穿红裹绿卖弄风骚,惹出祸事来,你怎得不去死!”
杨秀秀倒在铺上小声啜泣,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为什么柳家两姐妹运气却那么好。柳枝明明是个不守妇道的,哥哥却还不嫌弃她,柳条更是跟大户人家的公子结了亲。
杨秀秀带着身上的伤蒙了头上花轿。婚事操办得异常简单,一顶旧花轿,几个没吃饱饭一样的吹鼓手稀稀拉拉奏着曲子,如果不是轿子是大红的,还以为是娶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妾。邻居都指指点点,杨鲁氏此人却是欺软怕硬,她可以把李氏搓圆搓扁,却不敢质问奴高仆壮的冯家。
冯家甚至没怎么宴客,冯有财本人都没从松宁府回来,冯娇娇白天还在满香楼忙乎;家里胡乱摆了三四桌,嫡母庶母都没有,瞎胡闹一样冯金宝穿了件大红喜服,牵着杨秀秀对着空荡荡的椅子拜过就算礼成。
回门这天冯金宝暗里塞给杨鲁氏一锭五两的银子:“岳母,我在家里处境尴尬,不能给二老体面;这是我的私房,孝敬给岳母的。”
杨鲁氏笑得嘴都合不拢,小妇大妇谁个养的都无所谓,谁给她银子谁就是好人。“家里还有四位嫂嫂,岳母也经常去看看秀秀,跟她说些做人媳妇的道理,不要让我面上无光。日后有了好日子我不会亏待她,更会孝敬二老。”
这是当然,反正女婿年纪小,等冯老鬼一命呜呼分了家,日子就好过了。杨鲁氏觉得这个女婿的圆大肚子里都是智慧,自己女儿还真是有福气啊。因此房里说私房话时杨秀秀泪盈盈的要诉苦,张口就被老娘堵住,“你有个屁的不如意,老鼠跌到米缸里吃好喝好,还哭个什么!小心哭哭哭、把自己福气都哭没了。”
“娘,我看着他那一身肉就想吐。你都不知道他怎样作践人的。”
杨鲁氏用力点着女儿额头:“你做人家娘子就是要服侍你相公的,你不伺候难道叫男人去找外面的姘头?你给我瞪大眼睛,姑爷方头大脸是个好面相,有享不尽的福,你不要作死。”
杨秀秀这桩亲事对外人也只是一件谈资,虽然之前有采花贼的艳闻,婚礼又冷清,但她毕竟是正正经经嫁人的,俗话说锦缎被子盖鸡笼,时间慢慢过去也就嚼不出什么新意来。
只有柳家一家人觉得这桩亲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柳枝曾悄悄问冯娇娇,五哥怎么看上杨秀秀了,就算可怜杨秀秀也犯不着赔上自己一生呀,又不是他害杨秀秀遭贼人的;又问送什么礼呢?
冯娇娇说,五哥说了你千万别送礼,又不是什么喜事;那天也不宴客,只把杨秀秀抬进门就完事了。
这话说的,不是什么喜事,那为何又要结这门亲呢。最后李氏送了一套银头面,也算她们一家的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