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盛倒是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桑府之女,哪里敢对文氏嫡女动什么歪心思,又为何要这般做?
侍女几分为难,道:“不瞒言公子,其实早前庄太后有意让姑娘入东宫,但因这桑氏女的出现,此事便也无疾而终了。”
侍女多番言语,便是将桑宁给说成了一个攀龙附凤,未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为了当年的争夺也将文书意给怀恨上了,后又机关算尽,让文书意在上京也待不下去了。文书意一个文弱女子,而桑宁此人善于经营算计,家中又尽信此人谎言,使她多受委屈。
这侍女言语多是卑微之感,给言子盛刻画了一个佳人被恶女所害,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故事。
“如今君上为了给此女抬位份,不惜动用私权为其父破例擢升。”
侍女见言子盛听到这里,眉头已然紧锁,双拳握了又松,自知目的达到了,方才低身告退。
文府之内,侍女将今日之事,与言子盛所说之话一一告知于文书意,此时她正在亲自烹茶,看着袅袅升起的轻烟,并不言语。倒是正巧来看她的谢氏站在屋外将今日所有听了去。
“荒唐!”
见谢氏入内,侍女自知不好,低身正要退下,却见谢氏对身后的嬷嬷道:“纵主行错,将此人发卖。”
侍女哭着求饶,谢氏却毫不动容,就连一旁的文书意也毫无反应,依旧看着自己的茶水何时沸腾。侍女最终被几个仆从给拖了出去。
待侍从退下,谢氏看着屋内对于这一番动静依旧毫无反应的文书意,她就端坐在那,与从前那个大家之女毫无差别,纵然就在片刻前,侍奉她多年的侍女被人发卖,她连一句求饶的话也未为其说一句,就像根本没有看到一般。
“你如今都已经是这般境遇还要去做这恶事做什么?”
对于谢氏的质问,文书意恍若未闻,她将刚烹好的茶水乘了一杯给谢氏,纵然谢氏根本没有在她屋内久坐的打算。
“母亲不尝尝么?我近日的手艺见长了。”
此番文书意被太后下旨在家闭门思过,却不哭不闹,更甚者,她安静地仿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若非今日撞见她命侍女去撺掇言子盛,谢氏当真以为她是乖顺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谢氏并未理会文书意递过来的茶水,厉声道:“我不惜与你父亲起嫌隙也要将你藏在谢氏,你又为何硬要抛头露面,还与那言氏不清不楚!你若不要颜面,文氏还要!”
闻此,文书意端着茶盏的手终于还是抖了抖,她随放下茶盏,道:“可母亲,如今我不是回来了么?”
的确,文书意此番在太后的旨意下,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了文氏,如今又有言氏长子求娶,待文府丧期一过,再有言氏的婚姻加持,文氏便能尚算风光地将女儿嫁出去,还能在军部多一份助力,也因着这个原因,文永昌暂时打消了将文书意送出京的打算。
但文府之人皆明白,这一切并不光彩。
“好,你若只是为了要留在上京,回到文府,又为何要去说那桑氏的闲话?那言子盛不知其中关系,你去他面前编造故事又欲意何为?若他当真是个莽夫,为了你这番话动了桑氏之人,你可能承担后果?”
文书意低敛着眉目,道:“母亲,文氏并未答应言氏的求娶,他若当真做出什么莽撞之事,与我文氏何干?”
女子话语轻巧,却在其母心中落下一片凉意,“那桑宁呢?”
听闻谢氏提起桑宁,文书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她神情冷落,缓声道:“若非有她,我又何必走到今日?”
谢氏皱着眉,听着文书意将她时至今日所行所念全都怪在桑宁的头上,“母亲,若非她,哥哥怎么会被父亲送走,你不该恨她么?”
提及文书楷,谢氏难免动容,但她分得清是非,知晓何为他人嫁祸,何为自讨苦吃。
“无论桑宁是否能入宫,那都是君上的选择,我们文氏如何能干预?”
文书意看着自己的母亲,缓缓站了起来,“当年文氏会选择扶持君上,是因为后宫主位会是我文氏之女,如今君上却在祖父过世新丧未过便违背誓言,这是君上对我文氏的辜负。”
“你闭嘴。”谢氏厉声呵斥道,“君上从未与你祖父有过这等协约。”
谢氏所说没错,当年苏瓷并未与文渊有过这类的约定,只不过是文渊的这等心思早被白歆蕊察觉,却并未点破,因此文渊便认为此事乃是白歆蕊默认。
“幼时,祖父告诉我,将来我会是整个大渊最尊贵的女人。”文书意一字一句道:“为了那个位子,我从小吃尽苦头,无论女儿还是男儿,我皆要做那最好的一个,这样才能符合你们的要求。”
说到这里,文书意想到了那晚,那人眼中的凉薄,不由红了眼眶。她自小所习所学,皆是比照苏瓷的喜好,但却为何,那人居然看她的眼中却满是嫌恶。
而文书意不知的是,文渊所知的苏瓷,那都是白歆蕊想要培养的儿子的模样,与苏瓷真实的喜好根本毫无关系。
见到女儿这般模样,谢氏此时心中无比后悔,为何当年要顺从文渊为文书意选择的道路,若文书意这一生能不带目的单纯地长大,便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君上是大渊之主,我恨不得他,动不得他,一个小小桑府之女,我又岂能让她踩着我往上走。”
谢氏看懂了文书意眼中的不甘,她自知已然无法劝说,道:“待你祖父的丧期满,若那言子盛还有心于你,我便会亲自去与甄氏说亲,在这期间你最好安分一些,莫要再去激怒你父亲。”
闻此,文书意冷笑了笑,“一年丧期,谁又说得准?”
谢氏惊愕,问道:“难道你根本没有与言氏结亲的打算?那你与那言子盛又算什么?”
“言子盛头脑简单,就是一个莽夫,哪里值得我动心思?”
谢氏忽然想到了文书意那日的话,她这辈子只会委身于大渊最尊贵之人,道:“难道你还对君上……”
闻此,文书意袖中的手不禁握紧,她不答此话,道:“母亲放心,我定是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将心思放到无用之处。”
谢氏自知如今与这个女儿已是无话可言,为今之计只能为她定下一门亲事,万望她不要再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