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海棠。”江梅扯出笑,上前亲昵握住叶海棠的手,“海棠啊,你这几年吃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叶海棠看一眼被她亲昵握住的手,倒是没有挣脱开,笑了笑,“大嫂言重,只要三爷能醒过来,我吃再多苦都愿意。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也幸得佛祖庇佑,三爷总算是醒过来了……”
燕云竟和江梅表情微变,想打断她的话,可惜叶海棠话不停,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插话。
“只要三爷能醒来,我和儿子在乡下的小寺庙吃再多苦受再多累都值得。不得不说,当年大哥大嫂真的很有先见之明,坚持认为我这个做妻子的去给三爷诵经祈福有用,提议将我送到乡下寺庙去,不然三爷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醒呢。要是三爷不醒,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这个脸让大哥大嫂去把我们接回来。”
说着,叶海棠抬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燕暮见她哭了,像是吓到了,也跟着掉眼泪,上前攥住她衣角,“妈妈,你别哭,你别哭……”
“好,妈妈不哭,暮暮乖,你也别哭了。你爸爸现在醒了,我们都该高兴才是。”
嘴上这么说,眼泪却没停。
母子二人不是大哭,就是默默掉眼泪,小燕暮哭着喊妈妈,声音却不吵人,喊妈妈都是那种软糯糯惹人疼的声音,听得人很是心疼,在场有心软的夫人恨不得上前抱着他安抚。
母子默默落泪,加上叶海棠刚刚的话,燕云竟和江梅难免尴尬。实在是叶海棠的话给人想象的空间太大了!
心中有怒火积攒,却碍于有这么多人在场不得不强压下。
燕云归醒来的事燕家一直瞒着,如今燕云归醒来已经有半个月,外面也就只有个别消息比较灵通的人接到了消息。叶海棠现在当着众人这么一说,不出半个小时,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江城!
叶海棠这番燕云归已醒的话确实带来了不小的轰动,议论声频起。
事已至此,再瞒着,他们只会更加落于下风,于是燕云竟压着怒意开口:“是啊,现在三弟醒了,我们都应该高兴才是。海棠你也别哭了,再哭孩子又得跟着你哭。”
上前,半蹲到小燕暮面前,“你就是暮暮吧,暮暮你好啊,我是你大伯。”
叶海棠的视线在蹲下来的燕云竟脸上停留一秒,转向燕暮,母子二人的视线有片刻交汇,然后小燕暮退后躲到叶海棠身后,有些害怕地探出头去看燕云竟。
他不哭了,但软糯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瞧着很是惹人怜。
叶海棠轻轻将人拉出来,“暮暮,这是你大伯,叫大伯。”
燕暮没有马上叫人,先看向他妈妈,见妈妈冲他点点头给他鼓励的微笑,这才试探着开口:“大、大伯。”
“你、你就是我大伯吗?我、我妈妈常常和我提起你,说你是个慈爱的长辈,也很关心我爸爸。”
说着,他的胆子好像大了一点,说话没那么磕巴了,“我听妈妈说我爸爸出事,大伯你比谁都要担心,给我爸爸找了很多名医,最后还想到让我妈妈去寺庙给我爸爸诵经祈福的办法。大伯,我听说我爸爸醒了,大伯你好厉害啊,居然知道诵经祈福能让我爸爸醒过来!”
燕云竟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你爸是我亲弟弟,我关心他是应该的。”
佯装怨怪实则怒火是真的,看向叶海棠,“海棠,你也真是,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叶海棠擦干眼泪,故作坚强地挤出一抹笑:“大哥见笑,寺庙里自从三年前老住持去世,就剩我们母子两个人,平时也没人和我说话,就我和暮暮两个人待着,我心里有点什么话也只能逮着他念叨了。”
“不想这孩子是个机灵的,记忆力也很好,和他说什么他都记得很清楚。他记忆力好这一点估计是随了他爸,我从以前就听说三爷从小记忆力就很好。”
燕云竟:“……”三句话不离燕云归!生怕在场的人不记得“燕云归”这个人是吧!
“不止记忆力,我看小燕暮的长相也随了我三叔,这么一看,他长得和我三叔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人群中有人晃着酒杯上前,是个年轻男人。
燕家二房第二子,燕玉照,今年二十五岁。
和其他人的西装革履不同,他的打扮非常随性——或者说,非常不拘一格,一件淡色衬衫全让他穿出了花花公子的感觉,“纨绔子弟”四个字就差贴在他脑门上了。
叶海棠看向他,微笑:“你还知道你三叔小时候长什么样呢。”
她这一笑倒让燕玉照愣了一愣,直直盯着她看了约莫有半分钟。
眸光微闪,敛下眼底情绪。
他刚刚果然没有感觉错,五年不见,他这个三婶是真的变了。从前的叶海棠胆小怯懦畏畏缩缩,在人前从来都是低着头,哪怕长了一张美得惊人的脸,给人的印象也依然是上不得台面;现在的叶海棠不仅不再不敢直视别人,还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这种云淡风轻装是装不出来的,那是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哪怕她衣着朴素不施粉黛,因着这份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云淡风轻,照样能吸引去别人的目光,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人群中的透明人了。
“我看到过三叔小时候的照片啊。”
燕玉照视线没有再落到叶海棠脸上,而是看向小燕暮,“你是叫燕暮,对吧?”
燕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