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指引后,周瑁远迫不及待地就冲进了房间,房间里王静正陪着她,一个护士正准备给她输液。
林子苏还没有醒过来,王静骤然见到周瑁远进来,惊地站了起来。
周瑁远顾不上搭理她,径直走过来抱起林子苏,就往外面走。
那护士忙吼道:“哎,哎,你谁啊,她还昏迷着,需要治疗,你不能抱走她——”
周瑁远阴沉的脸,怒红了眼,咆哮道:“滚开!”
那护士吓得一激灵,呆呆地看着他,周瑁远刚走出病房,回头又问那护士:“是你一直在照顾她吗?”语气柔和了很多。
那护士还惊魂未定,呆愣着点点头,周瑁远终于柔和了声音,道:“带上她的治疗用品,跟我走!”
说完就转身而去,迎头碰上郭晓钊,也道:“你也跟我走!”
郭晓钊和那护士没敢犹豫,跟在了他身后,周瑁远抱着林子苏就冲出了医疗站。
刚冲出大门,就碰到了匆匆而来、神色同样憔悴的方珺清——不用说他照顾了林子苏一夜。
方珺清见到周瑁远很吃惊,见他还抱着昏迷的林子苏,愤怒道:“你要干什么?没看到她还昏迷吗?”
“她是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关心!”说着,便要横冲出去。
方珺清当即拦住他,道:“你太自私了,她随时都有危险,你现在抱走她,是想她死吗?”
“滚开!”周瑁远怒吼一声。
“你可以走,但是苏小妹必须留下!”方珺清也不惧他的淫威,直接站到了他的面前。
“苏小妹,哼哼……”周瑁远冷笑两声,黑眸子一缩,逼视道:“就凭你,想拦住我?”
眼神一凌,看向王琪和郭晓钊,二人立即心领神会,几乎是同时跨步过来,死死地控制住方珺清。
“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因为你,她差点被杨军害死,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的女人’!收起你的狂妄自大和自私吧,啊——”
方珺清完全失去了谦谦君子的性格,一通怒怼,王琪没等他说完,对着他就是一顿猛揍。
一个文弱书生哪里经得起武夫的铁拳,几拳下去,方珺清就被打的七窍流血,鼻青脸肿。
奈何他手无缚鸡之力,无法还击,只能硬挺着身板,保留着最后的尊严和骨气不跪到地上,直到周瑁远使了个眼色,王琪才停了手。
方珺清有了喘息的机会,不得不扶着墙一顿猛咳和喘气,牙齿已经被打掉了两颗,鲜血直流,眼睛也是视线模糊,他抹了一把竟也是血,方珺清血眼泪目地怒视着周瑁远。
“这次是警告,你最好离林子苏远一点,否则下一次我就让人烧了‘君悦山庄’!”周瑁远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方珺清。
只是此时救林子苏心切,丢下这番威胁后,便抱着林子苏疾步而去,伤痕累累的方珺清看着林子苏被抢走,却又无可奈何,悲愤地只能狠抓自己的脑袋。
在护士和教练的帮助下,林子苏被送上了直升机,周瑁远让郭晓钊和飞行教练员坐另一辆直升机,又让王琪驾机。
看了一眼惊恐万状的护士,让她坐到副驾上,自己留在后面照顾林子苏,一上直升机,他就紧紧抱着她,一刻也不肯松手,唯恐她再消失了。
在返程的途中,周瑁远问了护士名字,她叫许娜娜。许娜娜讲了林子苏送来时的情形。
这林子苏还真是如周琞扬所言——长寿的命,云极峰一侧是陡峭悬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涧谷,人如果从那侧掉下去铁定是粉身碎骨。
另一侧则是斜坡,长满了植被,上面还有山民常走的山道。
林子苏就是从斜坡一侧滚落下去,滚下去后撞在了一块岩石上,林子苏当场被撞晕过去,一直到下雨她都没醒过来。
后来是被采药归来的山民发现,山民将她背到了医疗站。背来的时候,登山服被剐坏了,身体上的创伤很多,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林子苏的身体经过雨水和夜风浸透,送来时已经凉透了,第一次测量体温,都测不出来。
因为医疗站设备简陋,所以采取的救治方式也比较传统,方医生让我用酒精给她按摩穴位,房间有暖气,方医生觉得不够,还把空调打开,开到四五十度。
这番抢救还是很有效的,到中午她的体温才开始慢慢恢复,但一直昏迷,方医生也束手无策。许娜娜只讲了一半,另一半关于方珺清的那部分,她省略了。
方珺清接到医疗站通知,说是公安来了通知,有登山驴友发生险情,随时可能需要医疗站救助,因此方珺清一直都没离开医疗站。
当昏迷的林子苏被山民背进医疗站时,方珺清发现后就大吃一惊,山不转水转,没想到自己和林子苏的再次相逢是以这样的方式。
经过初步诊断得知她最大的危险是低温,当即让许娜娜将她送进有暖气的房间,和另外的医生商议后,决定先留站观察一夜,第二天看情况再决定是否转院。
方珺清却是守护在病床前,一夜未眠,无微不至地照顾左右。
话说方珺清怎么会是医生?这是因为他父亲生前一直生病的缘故,所以他大学的第二专业报读了医学,并在大学时就考取了医师资格证。
而这个医疗站正是他主导建立的,还免费给山民看病,方母为了资助他,便给他提供了一部分经费资助。
平时还有村医和志愿者坐诊,方珺清只有到每年寒暑假以及周末节假,才到医疗站坐诊,被大家称为“方医生”。
许娜娜因为刚才目睹了两人争夺林子苏的情形,着实让她感到胆怯,不敢说出实情。
她仰慕方医生已久,担心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实情后,会加害方医生,因而方珺清悉心医治照顾林子苏的事轻描淡写,提及也说还有另外的女医生照顾。
随后的路上,周瑁远都一言不发,全程都紧紧抱着林子苏,一边打电话联络医院。
二十分钟后,直升机直接飞到了省人民医院的楼顶停机坪,昏迷的林子苏立即被戴上呼吸罩,一路绿灯被推进了急诊救治。
周瑁远特意留下许娜娜,一边联系自己的私人医生团队,在他的医生和健康管理师到来前,林子苏暂时交由许娜娜照料。
林子苏醒来后,是回到常青市的第二天上午,许娜娜正在帮她查看输液瓶,林子苏只觉得身体酸痛,脑袋昏昏,便问:“这是在哪?王静他们呢?”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许娜娜刚说了两句,突然想起什么,霍地一下跑出去跟门边的郭晓钊报告。
郭晓钊得知情况立即向周瑁远汇报,周瑁远便说他三十分钟后过来,让二人照顾好她。
林子苏看到许娜娜再次走进来,还带来了医生,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后,便说没什么大碍了,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随后医生带许娜娜出去开药。
医生刚出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进来了,林子苏惊讶地叫了声:“刘妈!”
正是周瑁远家的管家保姆刘太太,那刘太太慈祥地唉了一声,提着营养餐走过来,问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身上酸痛,没有力气。我在哪里,刘妈?”林子苏迫切问道。
“这里是省人民医院,先生接你回来的!”刘太太一边帮她打开营养餐,一边回答她。
“王静,元廷胥,赵恬妞他们在哪里?他们怎么样?”林子苏急切想知道伙伴的安全。
“他们都还好,现在应该回总部上班了!”刘太太和许娜娜帮她布置好餐桌,把营养餐拿上来。
林子苏这才舒了一口气,刘太太禁不住抱怨道:“就你伤得最重,还总是关心别人。唉,你和先生一样,都不会爱惜自己!”
林子苏心有所忧,可也不愿表现,只淡淡问了句“他怎么了?”
刘太太看到她反应平淡,颇有些下气,道:“这两天啊,先生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还要忙工作,你知道的,先生每天工作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
刘太太难得说话多了,不似以前那样冷冰冰。林子苏低了头,沉默不语,心中又莫名牵挂。
林子苏尝了一口,不能不感叹刘太太的厨艺一流,即使是病号的清淡餐也能做得这么可口,可听到他也吃饭不规律,眼前这些香喷喷的营养餐瞬间也没了食欲。
想到自己因为吃饭不规律而得胃溃疡,最后演变成胃穿孔,那种痛苦她是知道的,这几个月来确实没有注意过他的身体,他也不是钢铁一块,不吃饭迟早出问题。
刘太太还念叨了几句:“你走之后,先生就搬到书房去睡,他不愿去主卧睡,说一去那个房间就会想你,会失眠。
但是搬去书房,反而更加重了他的失眠症,他睡不着就坐在钢琴那里,很多时候一坐就是一夜,有几次早上我去家里工作,发现先生就趴在钢琴上。
那首《梁祝》也成了先生的最爱,什么时候听他弹琴,都是弹这首。你这刚一回来,就立即交代我给你做营养餐……”
林子苏摇了摇头,眼泛泪光,哽咽哀求道:“刘妈,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她知道他会是那样,但是她不敢听,怕自己会心软。奸恶不除,何以为心安?
每次只要见到周瑁远,就会想到杨军,就会想起那天的非人遭遇,会想起董事长和他利用自己的痛苦达成他们商业交易的目的……
他何必这样惺惺作态表演深情,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我跟了先生十多年,头一回见他这样。”刘太太见她没有转圜的心意,也不再劝,无奈地摇摇头,便出去了。
林子苏闷着头吃饭,却怎么也吃不下,胸闷得很,一吃饭就觉得噎得慌,只将八宝粥喝了。许娜娜收拾了碗筷,又照顾她躺下。
“你是谁?”林子苏困惑地看着旁边忙碌的许娜娜。
“我叫许娜娜,是从蓬云山医疗站过来的,嗯…,周总,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的。”许娜娜应道。
“蓬云山医疗站?”林子苏对摔下山后的事完全记不得了。
许娜娜便将她跌下山,如何被山民救起,如何被送去医疗站,如何遇到方医生,方医生又如何不休不眠照顾她,如何精心照料,周瑁远如何开直升机接走她……凡此种种,许娜娜向林子苏娓娓道来。
得知方医生就是方珺清后,林子苏震惊不已,没想到因为此次事故,误打误撞进了方老师的医疗站,也没有想到方老师竟然还有一个“医生”的身份。
更没有想到方、周二人竟然撞到了一起,也没有想到周瑁远为了救自己,竟然亲自驾驶直升机参加搜救……
林子苏完全懵了,刚问了句“方老师还好吗”时,许娜娜很想将方老师挨打的事告诉林子苏,可又害怕不已。
许娜娜支支吾吾的,刚开口说了句“方老师他被——”
话音还没落,周瑁远突然就进来了,许娜娜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周瑁远杀人的眼睛,让她的脸都白了,只听他冷峻道:“你去收拾一下,郭晓钊现在就送你回蓬云山!”
许娜娜惊愕了一下,但很快就如获大赦,应了声“好”,便一溜烟儿地窜了出去。
林子苏刚才看到许娜娜那副表情,更加担心,见唯一可以说真话的许娜娜被他吓走了,就知道方老师肯定不好。
她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周瑁远的袖子,着急问道:“方老师怎么了?他怎么了?”
周瑁远看到她这副关心情切的样子,脸顿时就阴了,强忍着妒火,看着她的脸,一边抚摸着她冰凉的手,语气中也尽是柔情:“你还病着,别操心别人——”
“告诉我,方老师怎么了?”林子苏见他顾左右言它,更觉情况不妙,更加着急,不无愠怒质问:“你把方老师怎么了?说话啊——”
周瑁远忍无可忍,一把扔掉她的手,暴怒道:“方老师,方老师,你就这么惦记那个姓方的?你TMD是我的女人,心里还放不下姓方的?”
“求求你,告诉我,方老师到底怎么了?”林子苏不想纠缠和他的恩怨,一心想知道方老师的安危,也不敢用强,只能楚楚可怜地哀求道。
周瑁远看着那张关心着急的脸庞,恨得咬牙切齿,阴沉道:“对,就是你想得那样,我让王琪打了他,打得他满地找牙,打得他给我跪地求饶……,对,我把他打残了,让他以后再也不敢靠近我的女人——”
周瑁远还要发泄报复时,却看到林子苏一个气急,人就晕厥了过去,他吓坏了,赶紧一把抱住她,拼命喊她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林子苏才缓过神,睁开眼睛,内心着急,却说不出一个字,一对焦灼的盈盈秋水满是渴望地望着他。
周瑁远又恨又心痛,心中愤怒,可再也不敢对她用强,只能紧紧抱着她,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吼,不该对你说狠话。
我就是气不过,我看不得他对你好,明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还表现得那么深情,我就是恨,我嫉妒,才动手打了他。
但是,真的是他先打的我,我才动手的,对不起,子苏,以后,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我都不会做了,我不会再主动找他的麻烦了,不要离开我,子苏,我真的好怕……”
林子苏被他抱得太紧,有些窒息,极力想推开他,奈何他抱得更紧了。
林子苏又心痛又难过,理智让她冷静下来,在无法推开他的情况下,她只能说出了那句冷酷绝情的话:“周瑁远,我们分手了,不要再闹了!”
周瑁远终于松开了她,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人,他的脸,表情置换了无数个,愤怒,迷茫,疑问,震惊,不可思议……
到最后的冷静,随后就听到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重新握住她的手,仿佛是暴风雨后的旖旎晴柔,他温柔地勾起她的下巴,眉眼的线条都是微笑的弧度,可言语却是冷酷的:
“林子苏,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分开。你说分手,是气话也好,狠话也好,真话也好,我都不会当真,更不会离开你,我会用我的方式,重新捂热你,让你重新爱上我,就像你曾经治愈我一样。
我本来可以一直做个魔鬼,做个没心没感情的工具人,做个性无能的男人,可是偏偏让我遇见你,偏偏就是你治愈了我,别的女人都没招惹我,没捂热我,没让我爱上她们,凭什么是你?
好啊,既然,你招惹了我,治愈了我,还让我重新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那你就要对我负责,对我一辈子负责,否则你就是杀人犯,因为没有你我会死!
你的心病,是我造成的,是我的错我承担,所以你的心病,只能我来给你治。除了我,没有第二个男人可以治愈你,我也不会给别的男人治愈你的机会。
这辈子,有多少男人喜欢你,我都不在乎,越多男人喜欢你,越说明我的眼光正确。但是,如果是你爱上了别的男人,那我会杀了那个男人。
我宁愿这个世界没有你爱的人,也不会允许你爱上别的男人。尤其是那个姓方的,不管你是爱他,还是只是关心,我都劝你最好离他远远的,否则你就是在逼我动杀他的心!
我不是在威胁你,你知道的,我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你也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我要你这辈子,就只能做我周瑁远的女人,哪怕你恨我,我都无所谓。”
周瑁远半威胁半戏谑,说完还用力地抚摸了一把她的脸庞,林子苏气得浑身发抖。
可他现在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看了她最后一眼,便要决绝离去,背后却传来林子苏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就是个魔鬼,过去是我脑子进水了,才会爱上你这个魔鬼!”
周瑁远转过身,不怒反笑,胸有成竹,道:“丫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魔鬼,这么多年我都是魔鬼。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一种情况下我会做人,而且是做好人,那就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所以,如果你不想让魔鬼再害人,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留在魔鬼身边。”
林子苏竟是语塞,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周瑁远不无嘲弄道:“你好好休息,希望下次看到你,你有更好的精神跟我顶嘴!”
周瑁远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林子苏心头莫名一阵激荡,颓然倒下,拉起被子就蒙头大哭起来……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