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其葬者隐万古。”
秦墨睁开眼睛,阳光已经穿透了窗帘倾洒在地板上,她看了看闹钟已经九点了,她心里一惊随后又想起今天放假,她放下心准备起床,掀开被子,被子下是一个被撕成两半的玩偶。
她心疼的忍不住哭泣,那破碎的玩偶承载着她太多回忆,直到母亲闻声而来将她抱在怀中。
“墨墨,妈妈知道你学习压力大,妈妈心里也着急,但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答应妈妈,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事告诉妈妈好么?妈妈可以陪你说说话。”
秦墨抱紧了妈妈,差一点她就要把一切全盘托出,但梦中那句“不要祈求祂神的恩典,祂注视着你”让她强忍下委屈,玩偶已经离她而去,她害怕正是自己对玩偶的依赖才导致它被未知的存在撕碎。
她在早餐时整理好情绪,挤出一个微笑,“我想出去走走,缓解一下压力。”
当秦墨踏上公交车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她,那些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穷凶极恶的在逃犯,人们宁愿站着挤在一起,也没有人愿意坐在她相邻的一旁,母亲不停哄着抱在怀里的孩子,而哭声直到她下车才停止。
她讨厌人们那种的视线,那种蕴含着自己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的目光让她不得不提前下站,她想起一条年幼时曾经走过的小巷,那是一条到达公园的捷径。
她在小巷里慢慢前行,直到一群抽着烟打着鼻环倚靠在机车上的少年出现在了巷尾,她有些犹豫,但正午的阳光给予了她一丝勇气,当她和不良少年们擦肩而过时意外发生,浓厚的烟雾使她打了个喷嚏,她顺手揉了揉鼻子,直到明亮的权戒反射出刺眼的阳光,她才意识到包裹权戒的创可贴已经脱落,那一瞬间她想起了白羽心之前的眼神,她慌忙收起左手,向出口跑去。但她却没有听到追逐声,她回头看去,正对上那群不良少年的目光,那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就像中世纪拿着火把的人们看着小屋中的女巫,她终于明白了公交车上人们的目光种那股复杂的情绪是什么了。
那是恐惧,他们畏惧她,他们畏惧一名十九岁的高中女生。
她没有再去公园,而是回到了家,盯着权戒发了一下午的呆,直到母亲喊她去吃晚饭,她才惊觉时间流逝。
今天的黑夜来得格外的早,也许是因为冬天快要到了。
她没有再试着抱着什么东西入睡,她只是将自己盖好被子,因为她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依旧是无尽的黑暗,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第一日,贪婪。"
“第二日,恐惧。”
“第三日,唾弃。”
”第四日,断裂。”
“第五日,遗忘。”
“而后你将见祂的恩典。”
仿佛只是一场小憩,当她听完这段话后,她就再无睡意,睁开眼睛阳光早已流淌在她的房间内。她不想去思考梦中那段古怪的话,逃避是人类最后的选择。
她宁愿选择相信那只是一个游离在现实之外的梦境,除此之外,她也别无选择。
她努力扯出牵强的笑脸背上书包和母亲告别,因为那个古怪的梦,她已经迟到,不过班主任一向不会对于迟到这种事太过在意。
“来得这么晚,你还念什么书?”秃顶的班主任今天偏偏没来由地憋着一股怒气,看着眼前的少女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厌恶,在忍受了长达十分钟的谩骂后,秦墨回到了教室。
她刚想把自己这些天所经历的事告诉白羽心,但那双冰冷的眼眸让她咽下了所有的话语。
“你怎么了?”秦墨小声地开口。
“不要烦我,我讨厌和你说话。”白羽心像是见到了一只苍蝇那样挥了挥手。
秦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仍抱有一丝幻想也许是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老师,秦墨老是找我讲话,干扰我学习。”白羽心甚至懒得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秦墨,你去教室站着。自己不想学,别耽误别人。”一向和蔼从未说过重话的历史老师指着秦墨给予了他教师生涯中唯一一次体罚。
秦墨低着头慢慢从座位上起身,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圈,她拿着书站在教室外忍受着羞辱。
“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活该。”
“仗着自己学习好就骄傲的不得了,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装什么清纯,谁知道背地里换了多少男朋友。”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刚好以能被她听见的声音进行着,那些不惮以最大恶意的话语让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她转身离开,离开学校回到家去。
母亲向班主任替她请了三天假,她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今晚的梦境里只有黑暗,那个低沉的声音在梦中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很久很久,直到一切都被时间埋葬。
“起床了,天天就知道睡。”母亲粗暴地掀起了她的被子,迫使她不得不着睁开眼睛注视着格外陌生的母亲。
“都这么大的人了,天天就知道睡觉,高三了还被学校老师罚站。”一向性情温和,待人温婉的母亲今天的话格外的多,秦墨默默地吃着早餐。
脸上依稀可见往日千金大小姐姿态的中年女人忽然叹了一口气“当初要是没生你就好了,我或许就不会跟那个男人结婚,如果当初离婚后,是你爸爸带你,我说不定已经开始了第二次人生......”
秦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瞪大眼睛看向母亲,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那一刻她面对不是相依多年的母亲,而是一个藏在熟识的躯壳下的陌生人,从小到大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母亲此刻说着她不敢相信的话语,她惊恐地捂住耳朵蜷缩在被窝的角落。
秦墨盯着眼前这个恍惚间变得陌生的母亲,先是默默流泪而后慢慢的穿好衣服,她的动作像是被放慢,可是直到她穿好衣服,她也没等待到她所认识的母亲,她的视线垂落在左手的权戒上,随后露出一丝令人心疼的微笑,“我走了,妈妈。”
秦墨没有在意身后的埋怨,她披上围巾,迎着雪花慢慢离开了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居住在此的屋子,而直到她再也看不见那间小小的房屋,也没有人从那扇门里出来。
孤单的背影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这城市之中,不知是雪花还是眼泪浸湿了她的的脸庞。
她终于在一家火锅店外停下了脚步,透过爬满雾气的玻璃看着一家四口吃着火锅,母亲正在给孩子们准备着食物,父亲笑呵呵地将一块毛肚喂到母亲嘴里。她终于忍不住蹲下捂住自己的脸,商业街川流不息的人群对哭泣的女孩视若无睹,他们打着电话,吃着热腾腾的烤红薯,和爱人互相轻声问候,那么喧闹,那么自然,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招揽顾客的发传单的人绕过她走向下一位,餐店的服务员对她视而不见,直到她忍不住抓住服务员的手,那个身穿制服的女孩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喃喃自语“为什么这桌没人?”而后甩了甩手去往下一桌。
遗忘比死亡更让人害怕,所有人都把你当不存在时,你也许就真的不存在了。
秦墨不确定自己是否存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像是在岸上生活,而她孤零零的站在海底,无人知晓。
脑海里的低语让她越发接近崩溃,无论是学校还是家,她都不想再在那里待一秒钟,曾经无话不说的亲朋好友现在对她视而不见,这本身就是一种残忍,她宁愿被排斥被唾弃,可连这都成了一种奢侈。她整日戴着耳机躺在商场的长椅上,希望人群和音乐能驱赶掉如影随形的孤独,饿了渴了就去楼上的餐饮区逛一圈,反正没有人在意,或者说她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有人能注意到正在随意取用的她。
白天的人潮是她最后的火堆,她试图靠近靠近再靠近,但总有一层隔膜让她难以触及,每到夜幕降临,深入骨髓的孤独感让她瑟缩在投币按摩椅上,她在身边摆上一大堆食物,从棉花糖到巧克力棒,依靠这些甜食回忆着小时母亲亲昵的目光,这才让她度过漫漫长夜,但当第二天来临时,羽毛枕上的泪痕依旧昭示着孤独给一位少女带来的恐惧。
时间平等地对待一切,它并不在意这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对它来说都毫无意义,它在沉默中缓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