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现场勘察已结束,收获很少,陷入了僵局。柳瑄带柳妙璎到裁缝铺的时候,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
柳妙璎推门走入柳正年的房间,因房间在小阁楼上,房顶很矮,以柳正年的身高,在房间里必须得低着头走路才不会碰到房顶。
卧榻边的矮几上放着一个小篓,里面有一把剪刀、三块碎布和一套绣花针,看上去像女子的东西,但裁缝铺的伙计已确认过,这些都是柳正年的,他闲来无事时就会拿针线和碎布练习刺绣。
卧榻不远处就是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一个陶壶和两个茶杯。桌旁的木凳倒在地上,木凳旁边是一个红木箱子,里面装的是柳正年的衣物。箱底几件衣裳叠得整整齐齐,上面几件却被人弄乱了,地上也散落着几件衣物。
柳妙璎耐心地将衣裳一件件铺展开,发现一件灰袍子少了腰带。
柳正年所有的衣物都配了腰带,作为裁缝,他对自己的衣饰要求也较其他人更为严格,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衣裳都有配套的腰带,除了一件墨绿黑边的圆领倭缎长袍。
“三哥,你仔细找找,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一条腰带。”柳妙璎对柳瑄道。
柳妙璎凑近衣物闻了闻,柳瑄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腰带,在卧榻与墙面的缝隙里,找出一条玄色的腰带。
“就是它了,它就是勒死柳正年的凶器。”柳妙璎道。
这条腰带与那身墨绿黑边的袍子极配,显然是一套。
凶手随手拿了这条腰带当凶器,勒死了柳正年,然后将它扔在较为隐秘的地方,还弄乱了放衣物的红木箱子。若不仔细翻找,可能谁也想不到去找卧榻和墙面的缝隙。
凶手很狡猾,也很自信,他相信自己藏凶器的地方不会被找到,便连凶器都懒得拿走,直接留在了案发现场。若非柳妙璎将衣裳和腰带一套套凑成了对,也没人会发现少了一条腰带。
“小七,你真聪明!”柳瑄夸赞道。
“三哥刚知道我聪明啊。”柳妙璎神气地昂着头,说道:“把腰带拿给我闻闻。”
凶手拿过这条玄色腰带,那么这腰带上就一定留下了凶手的气味!柳妙璎是辨别气味的高手。她把腰带拿到鼻子跟前仔细嗅了嗅,道:“有一股檀香味儿,凶手可能长期接触檀香,否则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味儿。”
柳瑄仔细闻了闻,笑道:“我凑近努力闻,才能闻出一丝丝檀香味,你却说那味儿很明显,真怀疑你长了个狗鼻子。”
根据裁缝店掌柜和伙计的口供,柳正年从不用檀香,确切地说应该是他从不使用任何熏香。这可以理解,因为熏香的香包价格不菲,一个小裁缝收入不多,用不起熏香。如此,檀香只可能是凶手身上的。
“带我去看看尸体吧,或许尸体上有更多气味。”柳妙璎对柳瑄道。
“你不害怕?”柳瑄挑眉问。别说小女孩,就是二三十岁的妇人也不敢看尸体,而且还是一具被勒死、舌头挂得老长、双目圆瞪的可怕尸体。
“不怕,我见过的尸体,可能比三哥见过的还多。”柳妙璎淡然道。
“那可未必,我在战场上见到的尸体都是一堆一堆的。”柳瑄道。
苏州府的府衙里有间厢房是专门用来临时存放尸体的,柳正年的尸体就摆在里面。气候并不炎热,尸体还未腐坏,紫色的尸斑却已经出现了,看起来十分可怕。
柳妙璎面无表情地凑近尸体,仔细辨别上面的气味。好在如今不是夏季,还没出现尸臭,但味儿也很不好闻。
柳正年应该很有些时候没洗澡了,尸体上有一股臭鸡蛋味儿,还有仵作验尸时在身上抹的皂荚味儿,除此以外,死者的脖子上还有淡淡的檀香味。这厢房门窗都关着,因此气味都没有被风吹散。
之后,她又查看了另外三具尸体,或浓或淡,都有檀香味儿。
单就柳正年遇害一案而言,凶器和死者身上都留有檀香味儿,这证明檀香味是属于凶手的。
柳妙璎让柳瑄帮忙寻来所有种类的檀香。种类不同,效用也不同。另外,又让他帮着找几本介绍药草的书。
根据凶器和尸体上的气味,她确定凶手身上的檀香是占登,用于治疗心热之症。凶手应该从小就患有心热之症,因此常年服用占登,导致这檀香味儿融进了他的骨子里。
“若凶手就是苏州人,暗查药铺医馆应该能有所收获。”柳瑄道。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苏州,说明苏州城是凶手最熟悉、最有把握的地方。他一定是苏州人,且住所应该就在离源乐街不远的地方。
凶手挑选被害人并不是随意选的,尤其是第一个被害人,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他会确保他的杀人行动万无一失,选择的被害人就是他人式,至少是知道的人,且距离他的居所不远。
“明日带我去泗阳县吧,若现场也有檀香味儿,那么我们的猜测就可以确定了。”柳妙璎道。
“好,我也正有此意。”
柳瑄安排了人手重点暗查城南源乐街附近的医馆和药房,购买占登持续时间久、数量大的人全部记下,他则早早带着柳妙璎往泗阳县赶。一到柳七娘的住处,他们就见到了张立。
“大人,我们来了之后就封了现场,里头的东西没人动过。”张立对柳瑄道。
柳瑄点点头,带着柳妙璎走进房间。
柳七娘的远房表姨姓杜,嫁的是铁匠罗新。罗家的宅子很小,只有一进,罗家老少七口分别住在内院的三个厢房里,柳七娘则住在外院的杂物间改造而成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