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和第七个音符，能说明什么呢？宋瑄对琴艺并不擅长，他打算暂且记下此事，回头去请教宫里的琴师。

李才人的尸体被放置在冰室，冰室相当于临时的停尸房，四周放满了冰，加上气候本就不太热，尸体并未腐坏。太医只负责验看伤情，并没有验尸。

宋瑄让宋璃安排人给柳妙璎准备薄刀、生姜、皂角苍术、干净的白布等物，方便她验尸。她的验尸工具箱并未带进宫，因工具箱里有薄刀，不得带入宫中。

李才人神色安详，可见她的死亡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并没有受什么苦。经过初步勘验，死者脸部、身体各处均无外伤，嘴唇、舌头的颜色正常，口中无异味，无中毒的迹象。初略看来，确实查不出死因。

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颜色、分布显示，死亡时间在巳时至午时之间，也即是说，在宋璃到达善凝殿之前，李才人就已经死了。

善凝殿很偏，位于内宫靠北的地方，再往北就是冷宫了。善凝殿的奴才也不多，李才人原本有两个大宫女，其中一个去年满二十五岁出宫了，剩下的一个就是梦琴。

梦琴跟随李才人多年，对她忠心耿耿，曾因御膳房的怠慢与御膳房管事嬷嬷大吵一架。深深宫苑之中，李才人与梦琴相依为命，情分早已超越了主仆，李才人待梦琴如幼妹，梦琴侍李才人如长姐。

除梦琴以外，善凝殿还有两个宫女，粉黛和眉儿。她们是原来的宫人到年纪出宫后补的，服侍得漫不经心，经常偷懒。

另外就是两个内侍和两个侍卫。内侍蒋公公和秦公公都贪财，李才人又没什么家底，自顾不暇，哪有多的赏他们，因此这二人也不认真当差。

两个侍卫守在宫院门口，李才人出事那天上午他们一直站着门口，善凝殿所有人都看见了。

李才人出事那日上午，两个宫女在屋里躲懒，没有出屋，还因此被梦琴骂了一顿。两个内侍则去其他宫院找交好的内侍喝烧酒去了，已核实，这些人都能排除嫌疑。

据梦琴说，李才人用过早膳之后就去净房认认真真洗了手，准备进琴房。她正好领了丹蔻，拉着李才人要给她涂。李才人很少涂丹蔻，但梦琴说，不久就是端阳节了，要喜气些，涂上红红的丹蔻，一定能红红火火。

李才人拗不过才涂了，之后李才人就进入琴房，梦琴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绣着她刚绣了一半的被面。

由于李才人多年无宠，捧高踩低的宫人对她很敷衍，宫里的穿用等物也常常被宫人私吞，因此被面、枕套等寝具，需要梦琴亲自做。

再后来，就是宋璃到访，等候在正殿，直到发现李才人身死。

宋瑄拿着琴谱请教了宫里的御用琴师孙先生，孙先生给他细细讲解了那两个音符的位置、声音等，他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听出来这两个音符有什么特殊含义。

眼看宫门快要落钥了，宋瑄只得带柳妙璎先出宫回秦王府。

第二日用罢早膳，宋瑄便带着柳妙璎进了宫，直奔善凝殿，再次仔细勘察现场，看看是否有遗漏之处。可惜二人查遍了整个琴房，也没查到一丁点儿线索。

宋瑄抬头，看到了窗子，突然问：“小七你说，凶手会不会在窗外作案？”

柳妙璎会意，二人从琴房的正门出来，绕到琴房北面的小窗附近查看。这几天时不时会下雨，窗边即使有脚印也雨水冲刷干净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柳妙璎凑近窗户瞧了瞧，发现外窗台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屑，是窗子上的。这扇木窗有些年头了，因此若用力推窗，就会有小木屑掉落。

此外，在外窗之下的墙面上，柳妙璎捕捉到一丝淡淡的迦南香。迦南是沉香当中最高档次的熏香，极其稀少，是贡品中的翘楚，宫中只有地位尊贵的几位嫔妃才能用。

宋瑄的眉头皱了起来，难道这次牵涉哪位贵人？可李才人默默无闻平淡无奇，她的儿子也不得圣心，挡不了别人的道儿，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杀掉她呢？

还有琴谱上那两个染了丹蔻的音符，到底有什么含义？宋瑄百思不得其解。

柳妙璎见宋瑄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安慰道：“三哥别着急，咱们慢慢来，先查查有哪些贵人能用迦南吧。”

“嗯，也好。”

内务府派发给各宫院的物什都有详细的记录，二人到内务府一查就查到了。可看到长长的名单，他们傻了眼。

能用迦南的有：皇上、贵妃、贤妃、德妃、曾贵嫔、婉嫔、惠嫔以及端宁公主、敏淑公主、静岚公主、思齐公主等。别说这些贵人根本不会允许他们探查，就是允许，要全部探查一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看来还得从琴谱下手。”宋瑄道。

“或者从尸体下手。”

“尸体你已经验看过了，也没有线索。”宋瑄叹道，略有些失望。

“还没找到死因不是吗？”

“是啊，除非剖尸……你的意思是，剖尸？”宋瑄惊问。

柳妙璎点点头，道：“如今别无他法，只能剖尸。”

“可八皇弟怕是不会答应。”宋瑄道。

“去问问看吧。”